电脑版
您的位置: 长乐新闻网 >> 文学艺术 >> 正文

虎虎猫猫(六)驶向深蓝

http://www.clnews.com.cn  2015-10-10 10:14:14   来源:长乐新闻网  【字号

  午饭后,海妹把我放进她的单肩挎包里,出门,朝村东北行进。而我从缝隙中窥探,从她家这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附近暗藏着危险的气息,难道大渔王的爪牙就这么轻易放过我?不,否则昨夜为什么那样疯狂地追我?还是先到船上避避风头为好。

  随着海妹的迫不及待的脚步,前方出现了一个港汊。我从挎包里探出脑袋,看见港汊內有百余艘渔船,港汊內水很浅,这些船全部坐滩在港內。海妹大老远就看见自家的渔船,指着它高喊给我听:“‘福波-渔-317’,这就是我们的船。长20米,宽7米······我们就要开它出海!”听着她介绍的什么马力、航速等,一连串我不理解的数据,我们登上其中一艘貌似其它船的船。但她却没有告诉我能理解的信息,比如船上有多少人。最后经过我反复地点数确定船上除了她爸爸和她之外还有6名船员。

  船上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启航。不知何时港汊内已经水涨船高。忽闻岸上炮响,我们的“福波-渔-317”开始发动,同时动起来的还有三十多艘渔船。几十艘渔船先后有序出港,驶入江面,马达齐鸣,场面煞是壮观!海妹抱着我站在驾驶舱内眺望前方,只见船头劈开江水,向着江口划去,朝着更远处的一片蓝色水域开进。我突然一惊,蓝色!

  我跳出船舱,跑到船头。眼前是一片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的直连天边的蓝色!我的眼里通常只有黑灰白三种色差,除此之外能辨认出的只有蓝色。我不是没有见过蓝色,但从未见过这么多这么大的深蓝色!这片蓝色活着,晃动着蓝莹莹的光,温柔而神秘!它让我感动,让我想起了米岚的眼睛也泛着淡蓝色的微光。“福波”号驶出江口,仿佛顺从多情的泪腺,飘流进这片深蓝的眼波。

  可是,船上的船员们却似乎没有受到这片深蓝的温柔的滋养,反而像承受了残酷的打击,他们的脸上刀劈斧刻般凹陷着一道道深深的皱纹 ,手上长着厚厚的老茧,臂上爬满了各种伤痕;目光中充满深远和迷茫。一边是温柔的蓝海,一边是雕刻般屹立的人类,好像在对立,他们为什么要对立?

  只一会儿功夫,刚才一同出港的几十艘渔船已经各奔东西,互不见影踪了。现在“福波”就是一艘孤船在茫茫大海中奋进,刚才在江面上几十艘船争流的浩荡景象已经全然不再。其实,几十艘船在这巨水中散开,就像几十片叶子被风吹散,各自飘零。

  黄昏的日头像个滚烫的火球,将自己摁进蓝色的大水里,却消失得无声无息,连一丝烟气都不冒的。接踵而来的是水天一色的漆黑,除了船上的灯光与天上的星光,四周目力所及已无半点光亮。船儿在黑水上轻轻摇,风儿在耳边静静吹,我在甲板上呼呼睡。半夜醒来时,见他们已经在舷侧下网,他们用船上的机械在水面下撑开大网,又移来柔和的白光灯,固定在贴近水面的位置往网里照。他们在照什么?过了一会儿,灯光下的水里似乎有东西在盘旋游动。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水下盘旋的东西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一股不断向上、向着灯光盘旋的力量,仿佛那柔和的灯光是一种引诱,吸引着喜欢它的水下生物成千上万地来弃暗投明,这番壮观景象远非陆上的飞蛾扑火可比。

  终于,船老大,也就是海妹的爸爸,一声令下“起!”海妹兴奋地鼓掌叫好。早已等待在各个岗位上的船员们协力配合,借助机械的力量将网从水下提起。渔网越提越高,很快网底就脱离水面,网内跳跃翻腾着无数鱿鱼,现在任它们怎样挣扎也在劫难逃了。谁让它们有天生无法拒绝的致命诱惑呢?谁又让它们的这种天性被智能的人类掌握和利用了呢?而我的心跳中头脑内血管里是否也暗藏了某种致命的天性呢?

  渔网被移至甲板上倾倒,在船上灯光照射下数以万计的雪白光滑的鱿鱼胴体像玉石崩落般纷纷坠落在甲板上,它们仍然在挥舞着触须做着各种各样水下的姿势。船员们喜笑颜开,立即将它们按个头大小分装,送到下层船舱急冻。船老大在船员们分捡鱿鱼的时候,拿着个锅子到鱿鱼堆里挑了十几只他满意的,窜到狭小的厨房里,亲自翻炒起来。不一会儿,他端着锅跑到甲板上,叫船员们一起吃鱿鱼。这大概是他们对喜获丰收的第一网的欢庆,也是他们对自己辛劳的犒赏。海妹端着碗筷过来找我,她的海碗里有两条鱿鱼,夹起那只大一点的分给了我。她说:“不加盐,不加味精,尝尝吧。”我咬下一块,入口只有一个感觉——鲜!

  后半夜除了天上多了个月亮,一切如故。船上的人已经去睡,包括我,枕着海风在甲板上昏昏欲睡。忽闻一串熟悉的“唧唧”声,我立刻清醒,怎么可能呢?心里虽然否定着,但行动上仍然循声而去,要看个究竟。我小心地朝着发声的方向走去,脚上的肉垫让我得以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在下层的急冻舱里,我找到了它们,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了,连渔船上都会有老鼠。它们正在试图移动一块尚未完全结冰的鱿鱼块,我跳到它们面前截住去路。它们吓得魂飞魄散,其中一只母鼠慌忙磕头求饶,其余四只小鼠又冷又怕,瑟瑟发抖。原来这一窝是母子。不知为何,我见此情状已心生怜悯,虽然平日里我是它们的天敌。

  母鼠正乞求我放它的孩子们一条生路。这一刻,我明白虽然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理所应当杀死它们,但越是底层的生物生存得越艰辛,我也一样一直生存在边缘,颠沛流离,朝不保夕,被骗来骗去,没有尊严,只会喘气。我甚至对它们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感。我上船根本是为避难,它们上船也是为了生存。如今我最后的立足之地只剩脚下的这块甲板,它们也一样。再对它们张牙舞爪又有什么意思呢?算了吧。

  我背过身去,让出一条路,警告说:“别再出来偷吃,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

  母鼠唉声叹气地:“谢谢您的不杀之恩,但是上岸交不起渔税,一样得死。”

  “什么渔税?”我问。

  “怎么,您不知道?看来您不是本地的。”它见我一脸茫然,就解释起来,“本地有一只猫,号称‘大渔王’,势力很大。它对本地的老鼠抓而不杀,强迫我们上船为它偷鱼,港内每一艘渔船都有老鼠。我们就被安排在这艘船上,我们在船上可以吃饱,但还必须积攒相当数量的鱼,在靠岸时作为渔税上交,交不上渔税,就得死。”

  又是大渔王,没想到我漂洋过海也摆脱不了它的阴影!

  “您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母鼠继续央求。

  “休想!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已经对你们宽容到了极限。”我想我必须坚守住底线,绝不能与这群老鼠同流合污,去欺骗海妹和船上的其他人,让他们蒙受损失。

  于是,老鼠母子灰溜溜地逃离了现场。希望它们好自为之!

  (作者  苏伊士)

相关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