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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作者 那时花开

http://www.clnews.com.cn  2017-01-21 21:54:35   来源:长乐新闻网  【字号

  儿子:妈妈,这是我在四点半学校的作品《我的妈妈》。

  妈妈:画得真好!

  儿子:这个妈妈可不是你哦!

  妈妈:不是?

  儿子:你有这么勤劳吗?

  妈妈:……

  儿子:我画的可是全职妈妈。

  妈妈:工作OR全职?

  被儿子抢白一通后,陷进了深深落寞里的我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生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少女时代的她,长相清秀,学习刻苦,门门功课都名列前茅。尤其是语文成绩格外好,她写的作文曾被作为范文在全乡的各个学校展览。成绩优异的她还是运动场上的健将,每年全乡中学生运动会,乒乓球和短跑冠军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同时,她还是学校文艺队的骨干。我想,那时的母亲定是青春与梦想同在的。

  因为家庭成分问题,初中毕业时,母亲没有悬念地失去了上高中的机会,当了一段时间代课老师,也被人取代,转而想去学裁缝,却被外婆反对,女孩子跑那么远学什么裁缝。总之,前行路上的门因为客观的或是主观的原因一扇一扇地关闭了。

  好不容易,等到高考恢复。在乡中学教书的表舅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母亲说,国翠,现在恢复高考了,你书读得那么好,好好复习一下去参加高考,希望很大。复习资料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表舅的一番话唤醒了母亲心中压抑已久的梦想。当踌躇满志的母亲全力备战高考时,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

  那时的父亲从部队复员回家已有几年,在村里当电工。因为我母亲的好友嫁到了父亲所在的村子,而她的丈夫跟父亲是好朋友,她自然就跟父亲熟了。看到父亲单身,热心的她便开始帮父亲介绍对象,想来想去,想到了母亲。于是,在她的牵线搭桥下,父亲和母亲见面了。那次见面,母亲对父亲并没有什么好感。让我纳闷的是,当时年近30,并且原本浓密的黑发不知什么原因逐渐谢顶的父亲是怎样赢得他未来老丈人的心的。在见过父亲一面之后,外公便决定将母亲嫁给父亲。

  母亲一心只想着高考,哪里肯嫁。

  你不嫁也得嫁。外公不容商量。

  我就不嫁,我要高考!平时温顺懂事的母亲终于违拗了一回。

  啪!外公的巴掌紧随其后,重重地落在了母亲的左脸颊上。母亲被外公这一巴掌打懵了,长这么大,外公还是第一次打她。

  接下来就是张罗婚事,准备出嫁,母亲的高考梦也就这样被外公生生掐断了。

  我懂事后,母亲曾跟我提起当年这段故事,我当时还为母亲鸣不平,甚至有一阵子对外公怀有某种敌意。再后来,母亲重提此事时,我竟一反常态说,要是没有外公当初的一巴掌,怎么会有我们三个这么乖的女儿呢?母亲一听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再提及。

  母亲嫁过来后,我们三姐妹紧锣密鼓地出生,忙完地里的农活,又要照顾三个孩子。读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豪言壮语估计早已被现实击得粉碎,一股脑撒进了稻田里。可生活并没有因此变得平庸不堪,母亲的手很巧,我们三姐妹的衣服都是母亲自己亲手缝制,年下流行什么,母亲照着样子就能做出来。潇洒利索的夹克,清新甜美的荷叶边裙子,针法多样的毛衣等等,我们穿着走在路上总能吸引小伙伴的艳羡的目光。当时,真为有这样一位心灵手巧的母亲无比自豪。

  转眼,时间到了1986年。那年,父亲被村民们选为村党支部书记。此后,父亲开始忙着村里的日常事务,忙着调解乡亲们之间的纷争,忙着四处争取款项修桥铺路建学校全村通电。到1998年卸任,12年的时间里,父亲在家的时间很少。尤其是夏天防汛,冬天修防洪堤的时候,基本看不到父亲的身影。管教我们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母亲的肩上。

  母亲历来主张不溺爱原则。早晨出门时要是看到天色不好,母亲会提醒我们带伞,要是偷懒不带伞,那就等着淋雨,母亲绝对不会到学校送伞。有时候,淋成落汤鸡回来,肚子里满是怨气,母亲也绝不放弃原则。只是,吃了那么多次堑,就是没长那么多智。我自嘲自己不是英国绅士,所以没法出门就带伞。

  母亲做事干净利落,在她的安排下,我们三姐妹从小就要分担家务活也要参加农活,铺床叠被扫地洗衣做饭这是日常。到农忙时节,插秧扯草割稻子摘棉花这些农活没有一样我们没体验过。母亲说实践出真知,为此,她还讲了一个笑话,说一个北方人到南方的朋友家拜访,朋友以菱角招待,北方朋友吃后直夸味美,脱口便说,菱角是树上结出来的吧?

  在母亲的精心教育下,我们生活的自理能力确实提高了,学习方面她也丝毫不放松。记得初二第一个学期半期考,我的地理只考了56分,倒霉的我考试过程中弄丢了一支新钢笔,还被那个地理考了99分的同桌嘲笑了半天。母亲得知我的成绩后,着实把我打了一顿,还要我写下保证书,保证期末考试必须考80分。天啦!某某地方产某种矿石,哪个城市是世界最大的港口,某条铁路经过哪些著名的城市,撒哈拉沙漠为什么会成为世界最大的沙漠,哪个国家濒临哪个大洋,属于什么气候,年降水量是多少……这些知识在我脑子里展开了混战,然后搅和成了一脑袋浆糊。不过我没有食言,期末考试,我考了99分,我的同桌考了96分,我还被老师选为地理课代表。有了这良好的开端,我初二下学期结束时,竟然考了个年段总分第一名,让老师和同学吃了一惊,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初三第一学期开学,我还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从此挤进了好学生的行列。对此,母亲只是平静地说,严师出高徒,棍棒底下出孝子。

  中考的时候,我又为是上中专还是上高中和父母产生了分歧。当时,我的理想是当一名考古学家,问过老师,都说中专没有这个专业,大学才有。于是,我执意要上高中,母亲说,女孩子考中专当老师最好不过了。那态度一如当年外公让她嫁给父亲一般决然。

  最终,我没能违拗父母的意愿,顺利地考上了师范。三年的中专生活结束后,我踏上了三尺讲台成了一名人民教师。刚上班那阵,母亲激动得几个晚上都没睡觉,天天在我耳边千叮咛万嘱咐怎样备课上课,怎样当好老师,莫误了人家子弟,做人要正直善良,光明磊落。这絮叨相伴了我十多年的教学生涯。母亲怎会知道,因为当年选择了中专,在后来的大专和本科自考路上,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有时提及,母亲却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如今的母亲已是银发满头,我却还清楚地记得我上幼儿园的第一个周六上午放学时,母亲来学校接我回家。母亲牵着我的手,我背着母亲缝制的荷叶花边的小书包,一路蹦蹦跳跳跟母亲讲述在学校里的见闻。分享完后,很感慨地说了一句,终于可以休息一天半了。我抬头看向母亲,母亲冲着我微笑,一头时髦的大波浪卷发,两弯长眉,一双大眼,两个酒窝,身上还存留着文艺青年的范。这两种形象相隔了30多年,对我而言感觉却像在一夕之间。

  去年年初,父亲生病要动手术。我立马赶往长沙父亲所住的医院。急得没有主意的母亲,看到我时长长地舒了口气。父亲术后在家休养,母亲悉心照料。父亲瞒着母亲抽烟被母亲发现,母亲第一时间打电话向我告状。我安抚了母亲,委婉地批评了父亲。这个时候,我才真切地感受到了,母亲老了,父亲也老了。他们需要我们这些孩子的照顾。就像中央电视台播放过的一则公益广告《Family》——爱的表达一样,小时候,父母为我们遮风挡雨,等父母老了,我们将要长成参天大树,成为他们最温暖的依靠。

  身边的儿子还沉浸在他的动画片中,丝毫没在意我看他的目光。我真想让这目光穿越到几十年后,看看我白发苍苍的时候,他会不会成为我最温暖的依靠。

  那情景会不会也像《从你的全世界路过》中,陈末从电台下班回家,见到母亲坐在楼梯上等他的那个桥段:

  儿子:妈,你怎么又在这等啊?

  妈妈:等儿子呢。

  儿子:我在这儿呢,你不用等啊。

  妈妈:我儿子有媳妇,你没有。

  儿子:你看你又来了,你老这么说我。

  妈妈:我打个电话给他,让他回家吃饭。

  儿子:行,我陪你等啊。

  妈妈拨打电话,儿子的电话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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