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海军世家是长乐琴江黄家，自1763年以来，黄家连续七代皆出海军英才。其在航城镇洋屿琴江村阳春街的老宅子，至今保存尚好。近日，记者前后10次来到琴江村采访，重温这个家族光荣的往事。

　　四代出任水师旗营指挥官

　　黄中极家族在琴江很有名气。该家族出过四代三江口水师旗营的指挥官。黄中极是黄家出的第一位水兵。清乾隆二十八年，也就是1763年，黄中极从北京调任至长乐洋屿琴江的三江口水师旗营。黄家祖籍辽东铁岭，后随皇太极入关，驻防北京。

　　黄中极，三江口水师旗营佐领，四品。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也就是1786年11月，台湾天地会首领林爽文发动反清叛乱，打出“大顺”旗号，意在脱离清廷而独立，一下子连克十多个县，台湾驻军束手无策，就向北京求援。乾隆皇帝下令福州的满洲八旗负责剿平，福州将军兼总督常青于1787年春赴台主持“剿匪”，但仍不见效。到1787年5月，时任福州将军的坦瑞率领福州、洋屿满汉旗兵765名，乘“为”字赶缯船到台湾。佐领黄中极、防御周朝标和骁骑校黄怀仁、刘永溥、宋世雄等人率领174名三江口水师旗兵跨海前往台湾平乱。黄中极为此荣立一等军功。

　　黄怀仁，黄中极长子，先任骁骑校，后任佐领。乾隆五十一年，随父亲赴台参加平定林爽文之役，以军功，由骁骑校升右翼佐领。嘉庆三年，即1798年，同安人蔡牵在东南沿海聚集许多人、船，四处骚扰沿海居民，劫持过往商船，甚至几次渡海攻占台湾淡水、凤山，清军累年不克。嘉庆六年，即1801年，清廷派浙江水师提督李长庚调动闽浙两省水师合力围剿。黄怀仁率领三江口水师营旗兵，邱良功、王得禄率领绿营水师，与蔡牵周旋于东南沿海，终于在嘉庆十二年取得黑水洋决战的胜利。嘉庆十四年九月，600名水师兵士在浙江沿海围攻蔡牵残部，蔡牵败死于浙江洋面，东南沿海恢复了安宁。

　　黄禹门，黄中极孙子，黄怀仁侄儿，三江口水师旗营佐领。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他调任福州驻防军统领，率军驻扎闽安。一到任，黄怀仁就组织加修工事，调兵遣将，做了严密部署，还不分昼夜巡视各哨。因为与士兵同甘共苦，所以士卒都“无不乐为尽力”。黄禹门军事领导才能颇高，带兵刚柔相济。当时英军攻厦门不下，沿江北上寻觅我防卫薄弱环节，原准备从闽江口进攻福州，转至闽江口，见我戒备森严，严阵以待，便不敢造次，转而进犯浙江定海，我省因此免受战争不幸。史书称其为“海疆长城”。

　　黄恩禄，黄中极曾孙，黄禹门儿子，佐领。1884年马江海战前，福州将军穆图善驻守闽安，调我水师右翼100余人与其他旗兵组成“捷胜营”(又称凯字营)，以三江口水师旗营佐领黄恩禄为统带，驻守长门后塘寨(又称下塘寨)。战前，钦差大臣张佩伦不准先行开炮，否则“虽胜亦斩”。黄恩禄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说动穆图善下令见敌舰即尽力攻击。法舰检加厘松尼埃号欲硬闯入港，黄恩禄即令哨官李全寿身先士卒，亲燃巨炮，重创敌舰。法舰轰击我长门炮台时，弹如雨下，黄恩禄率领旗兵奋勇抗击，这一仗打得十分激烈。战后，黄恩禄以军功赏戴花翎并加协领衔，三品。

　　前后七代连续出海军英才

　　除了上述4位旗营指挥官外，黄家还连续七代出了不少海军英才，其中最有名的是：

　　黄瑄，黄中极侄儿，三江口水师旗营炮兵。乾隆51年我军跨海平定“台独”分子林爽文时，几度濒临绝境，黄瑄沉着应战，三次发炮，皆中敌营，杀败乱众，荣立战功。凯旋后，蒙赏外委百总委牌。

　　黄恩浩，黄恩禄长兄，在中法马江海战中，他虽为举人，但也随其弟驻守下塘寨，因其作战有功，也被赏戴花翎。后开至军机记名道，授抚州知府。

　　黄恩隆，黄恩禄堂兄，三江口水师营水兵，后曾任延平右翼守备，都司。

　　黄运昭，黄恩禄儿子，三江口水师营水兵。后一边当水兵，一边走科举之路，终中举人，以知府衔署永春州。

　　黄启泰，三江口水师营水兵，后被派往闽安镇当把总。

　　黄廷枢，黄恩禄曾孙。1931年毕业于福州海军学校第二届航海班，后留学英国、德国。抗战爆发后，回国参战。出任海军布雷队中队长，率队在长江口布雷，阻击日寇西进，出生入死，屡炸敌舰。黄廷枢当时与新四军并肩作战，在共同抗击日寇中，与新四军军长陈毅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分手时，陈毅将自己心爱的一把左轮手枪和一支佩剑送给黄廷枢留念。解放后，黄廷枢任大连海事大学教授、研究生导师。他首创我国海商法研究，是我国《海商法》起草委员会委员、外交部法律顾问。黄廷枢的儿子现也在大连海事大学。

　　黄家姻亲多数是海军世家

　　宫巷沈家。沈葆桢成为中国第一任船政大臣后，沈家连续三代出了不少海军英才，成为福州最为知名的海军世家。沈葆桢的儿侄辈娶了黄恩浩曾孙女为媳妇，两个海军世家结为姻亲。沈黄两家至今仍走动频繁。

　　琴江贾家。贾凝禧家族连续九代海军，曾出过不少知名将军，黄家与贾家几代联姻，儿女互嫁，亲上加亲。比如，贾勋娶了黄家的女儿，黄廷枢又娶了贾家女儿，海军少将贾勤做了他的老泰山。

　　琴江许家。琴江许铎家族连续八代海军，也出过多位将军，黄家与许家也是数代儿女亲家。比如，黄禹门娶了许家的女儿，马江海战授奖的骁骑校许国昌的儿子又娶了黄家女儿为媳妇。

　　琴江蓝家。琴江蓝家也是五代水兵，参加了自马江海战以来中国近代所有的反侵略战争。

　　黄中极父子征打“台独”立功

　　1784年，原籍福建漳州平和的台湾彰化大理戈庄人林爽文，参加了当时以反清复明为宗旨的天地会，并很快取得了彰化天地会的领导权，成为会首。1786年，林爽文以“安民心、保家业”为号召，攻克彰化，在彰化建立政权，打出了“大顺”旗号，立年号“顺天”。“顺天”军很快攻克了台南诸罗，又开始进攻凤山(今天的高雄)，高雄的天地会首领庄大田起兵响应，很快攻下凤山。紧接着他们又合围台湾府城，大败清军于府城南，声势大振。台湾甚是危急。

　　为维护国家领土完整，1786年冬，乾隆调驻守闽江口五虎要隘的三江口水师旗营左翼佐领、四品官黄中极率儿子黄怀仁、水师旗营官兵和福州驻军出征台湾，剿灭林爽文“顺天”军。根据《琴江志》记载，黄中极出任统带，防御1名，从四品官周朝标出任防御，正五品的黄怀任、刘永溥、宋世雄出任骁骑校，宋世雄还兼任哨官。当时大将军福康坐镇厦门督军、监军，后来福州将军亦率军进驻厦门，以备增援。

　　千名福州子弟乘坐水师旗营战船从闽江口出发，乘的是当时的战舰———“为”字赶缯船。根据史书记载，因为兵少，又是长途征战、水土不服，黄中极率水师旗兵征讨“顺天之乱”打得非常艰难，战斗进行得十分残酷。

　　台湾山多林密沼泽多，福州子弟不少病倒。因为大海隔绝，赴台征战“台独”的三江口水师旗兵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声援隔绝，处境非常危急。但在前有劲敌、后无援兵的不利情况下，他们没有一人后退。黄瑄是三江口水师营炮兵，在我军被敌包围的绝境中，沉着发炮，三次均准确击中敌营，使我军绝处逢生。

　　经过一年多的浴血苦战，1787年12月，我军大败“顺天”军于彰化大理戈庄，这是林爽文的老巢。“顺天”军残兵逃入山中，我军乘胜追击，1788年正月林爽文被俘，后被押解京都正法。

　　此后，黄中极率三江口水师旗兵继续留在台湾维护安定稳定，肃剿余贼，于1791年班师回到琴江旗营。黄中极荣立一等军功，黄瑄荣立战功，并赏外委百总委牌;黄怀任也立了军功，由骁骑校升二佐领(右翼佐领)。

　　林则徐极其赏识黄禹门

　　《琴江志》的作者黄曾成，是黄禹门的曾孙。据其在《琴江志》中所言：“道光间，我曾祖禹门……创设官学……所聘萧琼林号宴臣，萧奋号子豫……两萧先生均为闽县籍……琼林先生品学兼优与林文忠(林则徐，谥赠文忠)为道交，文忠屡到吾乡与先生话旧其相尚以道。可见一斑。”林则徐来琴江旗营的时间，是从1840年即道光二十年七月他被撤职查办回榕待罪候旨时起，至1841年即道光二十一年六月调浙江协办海防前。一次应官员缙绅之请，林则徐专门为北城门外照壁题了“海国屏藩”四个字。

　　当时林则徐虽然回到家乡，但还是时刻以国家为重，对福州海防尤为关切。他多次来旗营访友，并借此机会视察福州海防。林则徐曾建议在海口南北岸修建炮台，他对福州闽江口海防建设之重视，可从其1850年写的《五虎门观海》一诗中看出：“天险设虎门，大炮森相向。海口能通商，当关资上将。唇亡恐齿寒，闽安熟保障”。

　　在屡次来旗营和巡视闽江口海防建设中，林则徐与黄禹门相熟，并对其极为赏识。后来就是因林则徐的举荐，并由福州驻防大将军保奏，黄禹门被调任闽安旗营至长门炮台统领。林则徐没有看错人，黄禹门到任后严格治军，加强备战，使此段防务能力增强。1840年至1842年英军四处寻觅沿海防务薄弱环节，想伺机进攻。到闽江口，见黄禹门率军已做好一切准备，只好掉头而去。

　　黄恩禄兄弟在马江海战中

　　1884年，中法战争爆发，法舰入侵马江，于七月初三炮击福建水师。“大船去九条，小船去成山，可怜兵和勇，尸漂满江间”，福建水师全军覆灭。

　　战前，三江口水师旗营部分官兵在黄恩禄带领下驻守长门后塘寨。黄恩禄的哥哥黄恩浩虽已是举人，但认为大敌当前，以杀敌和保卫家园为第一人生要义，主动请战上前线，与弟弟一起驻扎在后塘寨。战斗中，这位举人奋不顾身拼命杀敌，还帮助救护伤员。虽然钦差大臣张佩伦不准我军先行开炮，但黄恩禄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毅然下令，让部下“有见敌舰尽力攻击”。在他指挥下，旗营官兵坚持见敌舰就发炮，屡屡炮中敌舰。

　　但由于张佩伦等奉行“不准先行开战”策略，并拒绝穆图善等人的“严守长门通道阻止法舰通过”建议，使三江口水师旗营官兵也与马江福建水师一样仓促应战，最后8艘战船接连被击沉，三江口水师旗营伤亡很大，殉职者有七八十人。落水的水师官兵纷纷泅上岸，他们看到高安山段江面狭窄，射程内可以封锁闽江，于是火速赶往高安山，并在高安山架设小炮，从侧面轰击敌人，敌舰受创，心惊胆战，以至于第二天拂晓还用望远镜观察两岸，当敌人发现三江口水师旗兵伏在乡前的石桥边抗击时，大为惊慌，于是下令用格林炮轰击。在密集的炮火中，三江口水师旗营英勇还击。在这次战斗中，三江口水师旗兵伤亡惨重，共牺牲百多人，其中旗营马家巷所有男丁全部阵亡，马姓从此在琴江消失。战斗结束后，琴江人下江捞起尸体，将他们全部入土安葬了，以后每年这一天，村里都要祭奠他们。改革开放后，又凑钱为他们修了一座好坟。

　　马江海战，也有不少旗营官兵因作战勇敢获得奖励。黄恩禄以军功赏戴花翎加协领衔;黄恩浩也被赏戴花翎，后升至军机记名道，授抚州知府;郭建策以军功授石埭县令;李犹龙、郭建勳以军功赏戴花翎;张朝铭、许国昌、沈承禧、高永锡赏戴蓝翎;获六品军功的有60余名;杨氏一门六人参战，除杨长坤壮烈牺牲外，杨长萌晋升骁骑校，杨长培、杨长靖、杨长庚、杨长余四人均获六品军功。

　　(本报记者 刘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