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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骐祠:五百多年的回眸

http://www.clnews.com.cn  2016-03-21 15:06:09   来源:长乐新闻网  【字号

  长乐历史上名人无数,但说到孝心孝行,应该首推李骐。在长乐的土地上有无数座祠堂,没有那一座能像沙京李骐祠这样令人心生敬畏并感慨万千。李骐传奇的人生和这座同样传奇的建筑,着实叫长乐骄傲而自豪。

  李骐祠坐落在鹤上镇沙京上李村,面朝沙京街,背靠莲花山,右侧有古榕为屏,左侧有清澈小溪为障,正前方古树参天,绿草茵茵。大门外一对石狮拱卫,仰首的马头墙逼仄天空,墙的右角,当街耸立起一座广龙宫。宫门庄严肃穆,令人油然而生敬意(据说文武官员经过宫门,都得在此下马)。拐过宫门就进入一扇朱红大门,经过甬道,庭院内花草映目,竞相争艳。红色的木柱支起两条对称六米多长的回廊直通大厅。漫步与此,仿若走进了状元着袍的梦里。

  祠主体是土木石结构,单进面阔五间,进深四间,穿斗式木构架,双坡顶,前有游廊、天井,后有前厅、后厅。从天井到大厅有五级台阶,意味着“五味人生”。阶前炉里香火旺盛,李骐的塑像就座踞在后厅的正中。在祠大厅的柱上,祠内匾额对联很多,文字佳妙、意义深远,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秦河怀厚德,翰苑仰芳名”,正是李骐家世和仕途的真实写照。诵读这沉甸甸的诗文,仿佛还能触到李骐的心魄——追昔抚今,我们在忠孝匮乏的时代里该当小心呵护。

  李骐祠始建于明代中叶,当年为纪念李骐英年病逝,当朝大学士杨荣惋其不寿撰墓志建特祠祀之,祠称“李氏特祠”。它毁于明末的倭乱,仅留“大魁第”石匾遗迹,现镶在祠旁的半边亭中。因是专门特祭李骐的祠,故又称“莲峰李氏特祠”,以区别于村里李家的宗祠。后经清代重兴,民国时间设为小学,一九四一年农历六月初六,伪维特会为虎作伥,入乡催粮激起众怒,扣留伪警攻名在祠内,翌晨,日寇三面围攻,制造耸人呼闻的“沙京大血案”。从此,祠为灾民暂居。1951年初,作为供销社农药化肥经仓库,加上文革一场浩劫,只留下空壳,周边环境也受到破坏。1995年归还古祠,经海内外乡亲鸠资修复,现在筑构同光年代的修茸规模,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它的沧桑与波折,足以成为青少年或成年人的教育基地,让他们知道历史,受到历史的熏陶,从而培养其艰苦的精神、高尚的情操和善良的品德。

  说起李骐祠,它是与郑和史迹陈列馆相呼应的,可作为“十洋成市状元来”的史证。“祠聚龙泉脉连文笔躔五德;村依莲岫名崛帝京踵三元”。随着长乐沙京龙泉寺和百丈禅师纪念堂等旅游专线开通,李骐祠也渐为人所知。近来,大年初一游李骐祠成为民间风俗,当地民众与外地游人纷至沓来。是五百多年前的这位状元让人慕名前往。

  李骐(1378—1425)本名李马,字德良,一作彦良,福建长乐沙京人。生于明太祖洪武十一年(1378),卒于明仁宗洪熙元年(1425)。自幼聪慧异常,十岁即能通读《孝经》、《论语》,洞悉其义。永乐十五年(1417)福建乡试第一,解元。次年会试第一,会元,廷试又第一,状元,于是“授翰林修撰,赐银带朝服,中外以为荣。”且为明代科举福建省“三元及第”唯一的人。在长乐与马驿相继大魁天下,被誉为“联科两状元”。据考,全国能取“连中三元”者,不过十四五人而已。李骐作为闽人连中三元,为闽中人才崛起京都,赢得了文名和声誉——不仅引人注目也令人思考。

  不知出于有关史资料记载还是传说,李骐在殿试时,明成祖朱棣一看“李马”二字,差点就将他剔出了一甲,开玩笑说,天子门生以畜名,大大的不吉利,后来又觉得李马挺有才,以名取人太可惜,遂御笔一挥,在“马”字旁加了“其”,成了李骐。以致在三日后传胪唱名宣布状元时,胪唱三遍都无人应答,明成祖恍然解释:李骐即李马也,李骐才出列受诏,赐纱帽、银带朝服。李马忙叩谢皇恩,并光荣地升格成了李骐。就这样,一匹原本普通的马从此成了千里马。自此以后,李骐在书写自己名字时,必先墨书“马”字,再在黑“马”旁边恭恭敬敬用红笔写上“其”字,以表示“御笔朱批”,也迎合了“骐”的释义:“骐”乃身有黑白条纹的奇马也。故事虽已遥远,是否真实也无法考究,但作为后人我们面对清晰而又真实感的李骐时,断然会高山仰止。先贤记载在白纸黑字里,以真切或虚拟的形式点点滴滴地渗透出来,有缜密的描述,也有浪漫的诗意传达。历史的真实常常以低温的形态出现在浩瀚若烟的典籍里,被翻开后却依旧会飘飞出许多带有感情色彩的虚拟文字,而恰恰是这些文字的背面隐匿着执笔者主观的赞美或者惋惜。

  是的,李骐为人耿介有气节,在翰林考校恭勤,廉谨不怠。他极讲孝道,而且与人交往时特别耿直,见人有不是处,总要当面指出,从不背后议论。永乐二十一年(1423),奉命典应天府乡试,去取进退,不徇私情,时论称善。李骐高中状元后,事因父母至孝,先其母叶氏逝世,后其祖父病故,丁忧至病在家。永乐二十二年(1424),李骐得知永乐帝晏驾,即赴京带病哭灵,翌月继母黄氏讣至,扶病南归奔丧,遂病情加重,洪熙元年(1425)十月卒于家中,享年48岁。可见他是一个重皇恩讲孝道,人耿介有气节的人物。可惜他英年早逝,既未留下什么政绩,也无任何著作传世,自然无法在明代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李骐祠依然耸立在世人情感与精神价值的制高点上,召唤着前仆后继的后来者虔诚的步伐。

  惴惴不安的我心里十分清楚,走近状元时的激动与接近“三元及第”的情怀,是一种自然的敬意。此时此刻,宁静的沙京街已看不到那时着袍游状元的情景,回归于平静的现实时光里,由于秋风渐起,那凉意有些肃煞的感觉。李骐祠因几经浩劫,原来的塑像与书画已遭破损,当年粗大的榕树不见了,广龙门只留下宫门,清澈小溪也变成了盖板沟,高高耸立的马头墙也变成了平头的防火墙,宽广的前呈早已变成了民宅。

  我迈开怀重的步伐穿过大厅来到后堂厅,悄悄地向李骐塑像走去。后堂虽不大,但不像一般佛殿那样深暗。正前方厅柱矗立,贯天地正气。李骐端坐在正中的砻台上,头戴状元帽,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凝思远方。此时,我怀揣着凭吊之情,趋步向前,目睹着这位“惟一中过三元的闽人”拔魁举鼎的风采。他的塑像显现了慈眉善目的神态,同时人们也能从他容貌里读出了他的忠诚与厚道。

  往事越过五百多年,我带着历史的风尘与现代的思考徘徊在长长的沙京街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迈着沉重的双足,渐渐地远离了李骐祠,想独自寻找时间那扇幽暗的门洞。遥想当年李骐从京城回到老家守孝七年,因身染重病而沮丧的表情——命运不济吗?在沿街的青石板上,我随着人影来到北边的凤尾埕。向东望去,方形的“状元井”呈现在我眼前,时时传来浣衣女与汲水老人家的阵阵笑声。向北望,李骐的墓就筑在莲花山麓,夕阳抹过古冢老松,怎么不让人幻起遥远的明永乐十五年,“三元及第”“ 授翰林修撰,赐银带朝服”的情景呢!思古而受今,所谓“肱股之臣”,所谓“儒雅风流”,所谓“忠孝节义”,所谓“谈笑风声”,所谓“死而无憾”,都会一齐涌上你的心头,使你肃然而观,默尔而思,受到启发,有所了悟。

  此时,莲花山脚下的龙泉寺里传来沉沉的幕鼓声,我站在李骐墓上远眺,莲花山绵绵蜿蜒地横卧在他的身后。依稀仿佛,莲花山下,一个瘦弱的背影,在荒草蔓烟的岁月里,随风消佚。我想,李骐终究是一个忠孝不死的状元,因为他能重皇恩与孝道。雁过留声或许是他生命里终极的期待和守候。虽然现实难以如意,人性难以完美,但忠孝精神之光还在穿越五百多年,并将继续照亮着人们贫瘠的心灵。这不得不让我又踱回李骐祠,再一次敬仰他的人生高度。

  默对良久,我想李骐的塑像虽有些绿锈斑驳,但状元袍的余红尚存,隐隐如嗅到沾到红袍里的墨味,仍闻到 “欲唤山灵问消息,大魁来岁为谁鸣”之句。透过诗句,我努力想从中发现这位“惟一中过三元的闽人”的过去。我看到他在东溪精舍,布衣粗茶,耕读山中;我看到他未出茅庐,重皇恩讲孝道,人耿介于气节而英年早逝。这样一位才比天高,德昭宇宙的人却英年早逝了,真是遗憾不已。但他的死恰恰照应了“百善孝为先”的中国传统文化。

  假如他生在三国时期,他会不会成为指点江山的诸葛亮;假如生在当今,他会不会成为打开迷津的经济专家;假如他少一点孝道,到京城就职,也许会给他的人生增加光芒……生活中有“假如”吗?看看李骐还是那样安静地坐着,目光明净,额头饱满。我不觉可笑自己的胡思乱想。我知道他已经这样静坐默想了五百多年,他知道天命不可违,孝道是百姓的常理。

  五百多年前,李骐为了孝道而死,赢得了道德,赢得了百姓的心。我从大厅走出,沿着回廊在院中漫步。这个天井式的院落像一个历史的天空,我们随手可翻检到明永乐十六年的遗物,甚至还可以驻足廊下,与古人、故人聊上几句。也许是陈洵仁(是李骐的恩师)的弟子到这祠里最多的。他的同窗好友陈全在六平山上吟着:“搴帷披卷帙,插架闷瑶琼。”吴实在东溪精舍唱着:“黄卷篝灯同夜榻,玉壶沽酒醉春城。”的诗句,我仿佛又听到了岁月的欢歌,将他们的感怀在此共鸣。

  这座天井式的祠五多百年来就这样始终为他们的才气所笼罩,并慢慢积聚而成为一种民族魂,一个地方的精神。我看到一个个的后来者,他们在这里膜拜、驻足、长望、默想。他们中有诗人,有将军,有朝廷的大臣,有百姓人家。但不管什么人,不管来自什么出身,负有什么使命,只要在这个天井小院里一站,就受到一种庄严的召唤,就会受到一种精神的鼓舞。人人都为他的孝道所感召,都为他的秉更勤读而激动,都为他的淡泊之志所净化,都为他的聪明才智所倾倒。

  历史已经过去,但李骐的忠诚与孝道却不会过去。在那一场场历史考试中,李骐并不单纯地为了中状元,他是为了自己的人品——实现孝道才会抚民才会治国;他是为了践行自己的做人规范——把自己的聪慧才智通过忠孝奉献给社会。

  古往今来有两种人,一种人为现实而活,苟且的姿势自以为很洒脱,但他活着却被世人遗忘;一种人为理想而生,不管他死去了多久,仍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任何人,不管他的官位多大,到底总要还原为人;任何人,不管他的寿命多长,到底总要化为乌有。相对于时间和岁月,生命的过程都会成为过眼云烟……而只有极少的生命不会消逝——被百姓塑像纪念,享四时之祀,得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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