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美好的初夏时节，我再次踏上梅花城，心里频添了几分熟悉亲切之感。整洁的街道，拔地而起的高楼，一朵朵明妍的鲜花从庭前院后将新农村生活的芬芳氤氲了开。而我此程寻访的蔡艳金老婆婆，正隐居其中。

　　早就听说蔡艳金老人是极为出名的剪纸高手，年初在渔乡的书画展上匆促见面又匆匆错过，心里很是遗憾。我喜欢甚至追崇这种民间的文化艺术，因为母亲也会些简易的剪裁，但自己终归不是心灵手巧的类型，连母亲的半点粗糙都赶不上，却渴望能亲眼目睹一番高手精湛的手工绝活，让自己的视野丰富，也算慰藉一下孩提时代那悠远的记忆吧!

　　真得是百闻不如一见。在摆放着诸多大小不一纸盒的房间，戴着老花镜的老人正坐桌前，拿着纸张专注地比划着，旁边的剪刀静静地等待着她的随时指挥。看到有人到来，她立马抬起了头。年过八十，蔡艳金老人依然精神矍铄，连午休的时间都在忙碌。听我说明来意，尤其知道我大老远地跑来，显得格外热情。其实拜访过她的人很多，之中不乏作家记者，一些相关的报道文章屡次见报，老人却没有一丝自傲的神色，于她而言，剪纸是一种乐趣，自小滋生起的爱好，从年少到耋耄之年，曾经的白嫩之手已经枯瘦，老人仍然不改初衷，用剪刀剪出了对人生的热爱之情。

　　往事悠悠，难以忘却。蔡艳金老人提及时，眼里浮现起一抹炽烈。在老人家六七岁的时候，看到她的母亲剪纸，瞅着明明简单的纸张不一会儿就纷呈出各种精美的图案来，很是艳羡，私底下悄悄地临摹着。结婚生子后，眷恋不减，她跟村里的民间艺人学习，加上自身不断地努力，剪纸技术自是突飞猛进。老人说，最初剪纸技术还未纯熟的时候，要先把想剪的内容小心翼翼地画出来，然后剪出小样，一幅作品常常要忙碌到深夜，有时候还弄巧成拙功亏一篑，但熟能生巧后无须小样辅助已经炉火纯青得心应手了

　　老人的剪纸作品可谓五花八门，从人物肖像到十二生肖，各种字体、花样、以及生活中的一些画面场景，剪得惟妙惟肖。见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可惜因为今年搬新家的缘故，很多作品不翼而飞，其中一定包含了老人的无数心血，我心里难免惋惜。老人年轻时最喜欢剪大红的窗花，中间一个耀眼的双喜字，逢年过年的贴在窗户上，喜庆倍增，惹得左邻右舍的女人家常常上门央求帮着剪制。如今的她云淡风轻地剪裁些民间红白喜丧的用品，比如我在桌上看到的一张张叠得整齐的冥衣冥鞋、一朵朵圆圆满满象征着万寿无疆的“万寿菊”，人生的悲欢离合已经浓缩其中。老人又拿着一个红色的纸盒，当地一个重要的习俗顿时展现了开，这是一盒精致的三寸金莲鞋，用红布和硬纸皮剪裁缝制而成。原来，渔乡梅花人膜拜妈祖娘娘，每每家中添丁，都会去天后宫还愿，然后把一双红鞋子恭恭敬敬地供奉在神位前以示虔诚，同时庇佑一家大小平安健康。我们是凡夫俗子，历经岁月的洗礼和感悟后，倍加珍爱可贵的生命，追求生命的生生不息，平安是福，谁能不心诚?谁又没有自己的信仰和追求呢?

　　我沉吟着，豁然明白剪纸艺术也是生活的另类展示。老人笑着，随手拿起一张红纸，一把剪刀，轻松自如挥舞了几下，国色天香的牡丹花盎然绽放。随即老人又变魔术似的剪着另一张纸，还是熟悉的“寿”字，但四周翩然的是蝴蝶，是不是寓意着人老心不老?希望的翅膀永远都在飞翔呢?!我想应该是的!

　　记得著名作家冯骥才说：“民间文化是一种母亲文化，它是我们的根，它融入了我们的血肉，给了我们情感。而现在，它正在迅速消失、瓦解……我们必须把它保护起来。无论是大城市还是小城市，民间艺术都需要拯救。”值得欣慰的是，蔡艳金老人后继有人，无论她的儿子或是女儿，孙子、女都会剪纸，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这也正是老人所引以欢欣并足以自豪的。我见过老人的儿子刘美寿的部分剪纸作品更是精湛，看惟妙惟肖的一代伟人毛泽东的肖像，不能不令人滋生起崇敬之情，而体现农村新面貌的“喜庆的日子”活泼生动，象征着幸福生活的“四季平安”，在一尾寓意十足的鲤鱼中把美好跳跃了来……

　　夕阳的余晖下，一个耋耄老人如一恬淡地坐着，她静静地剪裁着时光，给我带来的不仅仅是岁月的感动。

　　(作者  雨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