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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剑客”的文学梦(下)

陈金茂(美国)

http://www.clnews.com.cn  2016-03-09 09:25:48   来源:吴航乡情  【字号

  现在该说说我自己了。说实话,我这个人十分平庸,既没有江心凯的勇敢,也没有李一凡的才情。但我却实实在在喜欢文学。没有想到的是,我的这个喜欢,竟将我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勿傭讳言,那时正处于“文化大革命”的前夜,在意识形态方面的整肃,已日益严厉。而作为中学生,正处于意气风发的年龄。“我愿化为一轮朝阳,/照亮漆黑的天际,/用一种/最温柔的语言,/预约未来的美丽……”

  青春赋予少年太多的向往,少年寄于人生太多的理想。他们喜欢用手中的笔,追求人生的极至,展示生命的辉煌,诉说爱与恨,乐与忧,品味人生的甜酸苦辣。——这恰恰为当时的政局所忌讳的。而我的所做所为,正是在不经意间触犯了这种忌讳。

  我,应该说是我们——五个人,同在一个中学读书。由于都是左邻右舍,再加上共同的文学爱好,使我们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课余,我们常常聚集在一起读文学作品,交流读书心得,传阅自己写的“作品”,有时还为一个问题争得脸红耳赤。那时没有互联网,没有个人博客,更没有微信,为了更便于交流和切磋,提高写作水平,我提议:每月将各人写的文学习作抄录在一起,编辑一本仅共“小圈子”传阅的“手抄”杂志。这个提议得到大家一致赞同,并将该“手抄”杂志命名为“百花园”。

  经过一番紧张的筹备,第一期“手抄”杂志《百花园》诞生了。

  这是一块属于我们自己的园地,我们可以在它上面自由地耕耘播种。无论是封面图案,还是版面样式,都按自己的意愿来加以设计。而收录在其中的“作品”更是和平时的作文不同,那就是他们能尽情地渲染自己的情感,无需考虑是否要开门见山,是否要猪肚凤尾,只需将一腔浪漫与热情挥发即可。

  接着,第二期、第三期也很快地“出笼”了。就在我们兴致勃勃地着手编辑第四期时,厄运降临到他们的头上了。

  一天放学后,我们当中的一位把《百花园》遗忘在课桌抽屉里,扫地的值日生首先发现了它。当她悄悄地打开它时,就深深地被吸引住了。这里有对学校追求“升学率”的抗议,有对家长不理解自己孩子的哀叹,有对某些教师的善意讽刺……写出了同龄人想说而没有说出的心里话。她一篇篇地读下去,如坐春风,如啜清泉,竟忘了打扫教室。

  第二天,她又将这本“手抄”杂志推荐给她的好友。于是,这本《百花园》从这位同学的手中又传到另一位同学的手中。最后传到一个班干部的手中,凭着他那敏锐的“政治嗅觉”,觉得这“手抄本”很有“问题”,并将它上交给校政治处。

  恰巧,这里面有篇文章是讽刺学校政治处主任。那主任读后,自然是火冒三丈,声色俱厉地言明要“严加追查”。

  顺藤摸瓜。各个击破。没有几天,《百花园》的成员全被“曝光”。

  我们被轮番叫进政治处,开始了漫长而严厉的“盘问”。

  反省。检讨。再反省。再检讨……

  他们还要我们供出“幕后策划者”,以为在我们身后一定有地、反、坏、右分子暗中操纵。徒劳无功后,他们就把我们的“小圈子”定为“非法组织”,《百花园》成了“非法手抄本”。

  本来我们当中有三人将参加市里的作文比赛,也因此而被政治处取消了参赛资格。

  一道阴影就这样笼罩着我们这些天真无邪的少年,使我们过早地承受了不应有的思想压力。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非就此嘎然而止,1966年,文化大革命全面爆发,学校“造反派”旧事重提,“百花园”又一次成为“炮打”的对象。一夜之间,批判“百花园”的大字报,遍布整个校园。而“百花园”也从“非法组织”升级为“反动组织”,我也自然而然地成了“反动头目”。

  从此,我的人生开始步入坎坷的里程。现在回想起来,还仿佛在噩梦之中。但我依然感觉文学,是她救觌了我的灵魂,使我最终没有沉沦……(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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