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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思

作者 陈腊梅

http://www.clnews.com.cn  2016-07-07 16:36:11   来源:长乐新闻网  【字号

  住了几年的小区,日渐破落,也日渐原始。有时候下班开车回家,在夕阳中驶向小区大门,扑面而来的透过树叶的光的影子,树下打闹的孩子,摇着蒲扇的老奶奶,肆意丛生的夏草,恍惚间竟有了儿时乡村的味道,耳畔时不时还划过一声声蝉鸣。对了,还有这蝉,这小生物,在城市,在乡村,在过去,在现在,无知无觉地这样嘶鸣,而记忆,就在这始终如一的声响中,被点点钩沉。

  80年代的农村,暑假的孩子撒向漫山遍野,哪有那么多作业,哪有那么多兴趣班,大自然就是最好的课堂,男孩子下河游泳,摸鱼摸虾,女孩子跳格子挖蛤蜊过家家。实在百无聊赖,还可以去抓蝉。抓蝉的时候,平时斗嘴斗得分外厉害的男女阵营便会空前团结。山子家有一根长长的竹棍,光滑均匀,是抓蝉的主要工具。猛子家的网兜是他爷爷用废弃的渔网缝的,网眼细密,材质坚硬。他们俩一拿出这武器,我们一群人便如祭祀般肃穆安静,看着他们你来我往,一会就把网兜固定在竹棍上,然后全部孩子一拥而上,抬着棍子向村里后山进发。

  说是后山,其实就是一座可以从头望到底的小山包,村里的老人过世后都埋葬在这里,虽是如此,我们对后山却毫无恐惧,这里村里的圣地,是家族的图腾,更是那个年代个人空间极度缺失的孩子的秘密花园。而蝉,就在这后山错落的树丛中,一声长,一声短,吐纳这个季节的所有生息。男孩子们天生能解读林子的语言,他们进入密林,犹如进入无人之境,一会时间就锁定目标了。男孩子们纷纷大显身手,轮流用网兜伸向那高高的树枝。女孩子就团团围定,抬起头,望向那层层叠叠的树梢。

  不过,说到技术,最好的还是猛子。猛子通常看不下同伴们的笨手笨脚,到了后半程,基本是猛子一个人在林间上蹿下跳。他捕完蝉,就随手往地上那么一扔,谁抢到就是谁的。不一会儿,树下等候的人就人手一只了。十几个小脑袋又凑成一圈,头碰头,拉拉翅膀,比比谁的蝉大,捏捏肚子,比比谁的声音响,最响的那只就是大王,可以在接下来的活动中耀武扬威,指挥别人做事。抽到声音小的也就罢了,运气最不好的是抽到哑巴蝉,压碎了肚皮也叫不出声来,只得默默接受同伴们的嘲笑。在我们眼里,蝉这小动物长的实在其貌不扬,被我们蹂躏过后,基本死的死,伤的伤。后来听说村里有个单身汉,没东西吃,专门抓蝉拿去油炸了,想着蝉在油锅里翻滚的样子,我们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再捕蝉了。

  当然,这种流言和那个时代小街小巷都会流传的抱小孩的谣言一样,没多久就烟消云散。而随着秋天的到来,蝉声就这样一声声弱下去,弱下去,遁入地底,等待来年。那时候的时光,总是那么悠长,悠长的象上古的诗篇。悠长的我以为时间就这么静止了,而无知无觉的,不止是蝉,还有我们,忘了时间总会消逝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