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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回忆

作者 简 梅

http://www.clnews.com.cn  2016-07-13 08:52:20   来源:吴航乡情  【字号

  也许从小的经历注定了这一生的性格特点,悲观中透着希望,希望中隐潜着忧伤。小时被人戏称:童养媳,源于一见生人就不说话,一个人静静呆着,与大人的交流话语永远不多,有时家长交代我去找某个人家传递个话,心中惧怕,一路想着如何开口讲那句话,一路咀嚼方才交待的这句话,小巷中低着头,如做了错事的孩子。结果到了人家家里,紧张一下,一二句话也要讲上半天,终于让他人听懂我的意思,然后如一只受伤的小鸟,飞离这个人家一刻也不停。如今,我想起这个细节,依旧能听到幼小的心脏“扑通、扑通”,害怕与人沟通、交流的恐惧!

  小时,只与年幼的弟弟感情至深,上了学之后,与梳着麻花辫子的一二位女生玩得善好,只要一放学,放假,我就拿上一粒乒乓球,跑到别人家的走廊,与她们一起玩拍球游戏,至今还记得几个动作,连续原地单手拍球,在拍球的过程中快速转身接球继续拍,乒乓球谁先掉地就换另一人玩,拍球的玩法在同伴的交流中,时而也变成抬腿从左右膝下依次轮换,左右手交替等,当时农村生活困难,没有多余的娱乐玩法,一粒乒乓球就构建我们多彩的童年。只有与要好的伙伴一起玩耍,我才会笑出声来,也许说话也大声了些。

  奶奶是家族中至高无上的神,她的威严更是令我这颗彷徨不安的心感到害怕,每个周末,我都会像被逮住的流浪孩一样,被奶奶抓到跟前,用她细细的篦梳为我梳理头上的虱子,那个年代为何会有那么多的虱子,奶奶有时梳出来就用她的两根大拇指的指甲,靠紧,狠狠地对准篦梳上的虱子,只听“咔嚓”一声,虱子就挤破了脑浆,而我看见那些血就浑身不自在,发痒,觉得极度害怕。奶奶一边梳,一边数落妈妈,说你的母亲实在不清楚,连自己的女儿都不会照顾,我越发自卑,与妈妈一样。而我知道那时妈妈正带着年幼的弟弟,她自己分身无术,更何况记忆中的妈妈,总是被这个家族嫌弃,特别是奶奶这尊神镇压。

  寒冷的渔镇,风时常黑压压地吹,贫穷与孤寂充斥着人们细胞的每一粒残骸,整个渔镇远远的,就闻到一种极浓的鱼腥味,令外乡人头晕。每年的冬春季节,潮湿与阴冷总是逼得人直往自己贫寒的家钻。小木屋立在梅花镇梅北村八一八横街的中央,灰白的木头整齐的铺成一块块门板,竖着叠加,颜色如雨水冲刷过一样,显得洁净朴实。推开时光的门,妈妈一边在楼上编织渔网,一边用清脆的嗓音唱着“红湖水浪打浪”等歌,歌声甜美忧伤。她从城里来,城里有她的兄弟姐妹,但她的母亲早亡的悲剧注定要让她流落到这个遥远贫困的乡镇。我和弟弟一个在旁嬉戏,一个文静孤单,童年不知所措的过,却记住了这个木屋古老而忧郁的气息。

  一间矮小的民房,一个面容模糊的老师,时光毫无知觉并莫名其妙地把我推向小学课堂,许多孩子挤在这间光线昏暗、破旧的教室,懵懵懂懂。我只记得幼小的手腕如何艰难地抓住难以移动的铅笔,在纸上描着或圆或曲或弯的字母,让它们写得如老师说的那样端正,而写那些又有什么用处呢,上学为何物……挨挨挤挤的桌子挨着向外的眼睛,窗外海风依旧黑狂狂地刮着,瘦小的身躯迎着对生命莫名的惊恐与后知后觉的记忆,行走在家乡的青石板。几声嘹亮的朗读声从昏暗的一角传出:1997年,香港回归祖国。那时光阴,1980年。

  一座山道崎岖的学校,一条蜿蜒、泥泞,只容一个人行走的羊肠小道,雨斜风疾,稚嫩的伞无助地散开在山崖,总是在半道一不小心就掀翻容颜,雨水拼命往身上,风儿拼命将人往侧身山坡吹刮,艰险与困难在空中张牙舞爪,逼得人直害怕这样的季节,这样求学的路。三年级时,我们换到这个学校,简陋的一排教学砖楼,却有了稍微正规的学校教育。每当风雨中,记得妈妈携着我的小手送我上学,她紧紧地拉着我,羊肠小道却只能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走,风雨袭来,她直呼唤:“晶晶,抓紧些,快些走!”有时伞飞散了,我滑倒,妈妈更紧张了,好不容易送我到山顶,她折身沿蜿蜒小道,冒雨回家。这个学校已不知旧迹何在,却记得当年名称:将军山小学……一个老师见我眉目清秀,手儿细长,叫我指挥少先队的队歌,我一五一十僵硬地比划着,将那兰花指惶恐地在空中划出人生第一道音符。

  梅花的风透骨,小时总是穿着满身棉絮的笨重的厚棉衣,短短的,窄窄的。妈妈烫着一头圆圆的,贴她脸型的卷发,趁着白白的肤色,十分美,她也带着我烫了一个短短的,鬃毛式的发,那年春节,我的发型配着棉衣,竖条的裤子,滑稽奇异,不像大人,不像孩子。照相馆里,妈妈抱着弟弟坐着,一边站着从小跟奶奶长大的叛逆的哥哥,一边是鬃毛式的我,四个人对着照相机镜头僵硬地笑,这笑穿透家乡的鱼腥,将自己定格成那个时代的迷茫。另一张照片是一年春节跟着妈妈回到福州娘家时,在西湖边上照的。每年的春节妈妈都会带上我和弟弟,一起回到福州过继的外婆家,也许将母亲十七岁就下嫁到偏远的海边渔镇,外婆一家比较愧疚吧,对于我们的到来总是充满无尽的热情,那是一张唯一的与外婆、舅舅、阿姨一家合照的照片,我梳着两根短短的羊角,扎得高高的,身后是静寂的西湖,岸边,我瘦弱的样子,紧锁双眉,躲在大人身后,在热闹的人群中,我明显感到来自我们三个人的孤独,是外来客的忧郁。妈妈与亲戚的走动如今已失去联系,外婆也已过世多年。从小跟着妈妈颠沛流离地生活,记忆中的福州,是她一生难解的心事,爸爸一直在外海滩做事,养家糊口,很少回来。

  家乡凛冽的寒冷总是令人惧怕,一个童年的玩伴,十二岁竟一个人到乡政府打听哪里有女子征兵,年龄不到,她又四处打听哪里有更好的离开家乡的出路,后来她真成了因为惧怕家乡的海风,离开梅花的第一人。而我,惊吓于命运初期的懵懂,在寒冷、寂静中跟随时光走,直到十三岁那年命运一双手将我拉着,驶离家乡那一刻。

  作者 简 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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