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您的位置: 长乐新闻网 >> 文学艺术 >> 正文

揪心的牵挂

作者 郑春芳

http://www.clnews.com.cn  2016-09-17 16:53:39   来源:长乐新闻网  【字号

  那一次,我才真真正正地体验到什么叫揪心的牵挂。

  暑假,筹备了好一阵子,一家三口终于开始了“云贵之旅”。夕阳躲进了地平线,刚刚踏上由贵州开往昆明的列车,就接到了一位好友的电话。从他那颇为担忧的语气,那吞吞吐吐的表述中,我知道,父亲病了,且病得不轻。“胃出血”三个字如雷轰顶-------

  六十七岁的老人了,“胃出血”让人最担忧的就是恶变的可能,会不会恶变?如果恶变了怎么办?顿时,我僵住了。八月的火车厢,依然开着空调,贵阳的气候是那么的宜人,可我却满头大汗,握着手机的手一片冰凉。想起临行前见到的父亲那佝偻的身子,那瘦削且略显苍白的脸庞,我更是六神无主了。

  不知什么时候,列车已缓缓地驶出车站,黄昏的阴影落在铁路旁的树林里。可车厢里仍吵吵囔囔的,有人还在忙着找铺位,有人已泡起了方便面,有人已悠闲地磕起瓜子------孩子的啼哭,吵杂的南北腔调-----车厢,显得如此的沉闷。许久,我才回过神来,稍稍定一下神,缓一口气,我该给家里打个电话了。颤抖着手,拨下熟悉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正是父亲,“爸,你怎么样------”话没说完,不争气的眼泪竟滑了下来。我忽然觉得离开家刚刚两天,父亲的声音竟变得如此嘶哑与苍老。“一定得听医生的话,少干点活,好好休息------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那一刻,与其说我在安慰年迈的父亲,不如说是我一遍又一遍地在祷告上苍。“没事,你们难得出去一趟,别记挂我,你爸这老骨头硬着呢。”“嘟,嘟,嘟------”电话那头传来了盲音,父亲早已撂下了电话。唉-----记忆中,一向节俭的父亲,从不愿意在电话中多说一句话,总觉得那是一种浪费。更何况,这是漫游呢。

  黑暗,笼罩着大地,车厢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只有车轮依旧有节奏地哼哼着,对异乡风情的新鲜与好奇,憧憬与向往,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立马回家”的念头占据了整个心房。擦了擦腮边的泪水,我终于拨通了当医生的朋友的电话,仔细询问一番,我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两天前,也就是我们一家三口动身的前一天下午,父亲已经发现自己胃出血了,而也就在那天下午,我曾回去看过二老,想着自己得出来一段时间,心中不免有几分牵挂。儿子在一旁,手舞足蹈,一脸兴奋地畅谈着即将开始的行程,而我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竟丝毫没有察觉父亲的难受。他只是坐在一旁呵呵的笑,只是那一脸的沧桑与衰老,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看着,就让人心疼。母亲,常年身体不好,且患有高血压,姐姐出国在外,而我们一家又身在旅途,在医生要求必须得有家属陪护时,父亲才无奈地拨通好友的电话,就在检查完那一刻,他还一再叮嘱朋友:“千万别告诉我女儿他们,免得他们在外担心。”

  列车在奔跑,如一匹我遗失多年的马,夜,醒了,沉睡在梦中的记忆醒了,我也醒了。父亲那佝偻的身影,在无助中踉跄,苍白稀疏的头发,在风中飘摇。那一夜,我的眼前,总不时地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六七十岁的他,与我身边的一些老人相比,真的很老了。而他,总不肯歇下来,似乎总有干不完的活,操不完的心。能省则省,老家的房子改造,爬上高高的屋顶,搬砖头,扛沙袋,只为节省一个小工的工钱 ,全然忘了自己的年龄与身体的疲惫,直至女儿着急的眼泪,才融化了他倔强的心灵,多请了一名工人。能为女儿分担点,总是他最大的安慰,

  二老身体不太好,而他们总是互相照顾,每月的定期门诊,检查,取药,总是他们相互搀扶的身影,做女儿的我,又曾尽过什么责任呢?“忙”成了一切的借口。

  想起几年前的那个夏天,自己生病住院,父亲母亲守在病床前,打饭,测体温,端尿盆------悉心照顾我的情景,想起长大成人的我,依旧习惯由父亲陪护着看病,想起这三十几年的岁月里,父母亲为我们付出的点点滴滴------我们姐妹俩小的时候,一家人的生计落在了父亲一个人的身上,作为小学老师的他,既要工作,又要种地,紫外线在他的背上留下了点点晒斑,超负荷的劳动,让他的身体过早地得上了许多慢性病。而女儿长大各自成家了,又都忙于自己的家庭事业时,二老又是如何守着无尽的孤独与寂寞。匆匆忙忙的回家,带给他们的是忙碌过后的疲惫与孤寂;满桌佳肴之后几天都消灭不了的剩菜。

  曾几何时,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计划着:什么时候,房价稳定了,与姐姐一起合资为老人家置一套“小户型”,让他们也享受一番城里的生活,可当真正请他们我们进城的时候,他们总以种种的‘‘不习惯”为借口来拒绝;我知道那是他们怕给我们添麻烦;也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什么时候,排排假期,带二老出去溜溜弯,坐坐飞机,搭搭火车------可时间在计划中蹉跎又蹉跎,而我又做了些什么呢?日渐苍老的他们又有多少时间值得蹉跎与等待呢?“可怜天下父母心”,身为母亲,我把大多的时间和精力花在了儿子身上,对于老父老母,我又尽了什么孝道呢?

  夜深了,更深了,车厢里的灯早已熄了,呼噜声不时地在耳边响起,而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担忧,牵挂,后悔,愧疚------那种混杂的说不清,理还乱的复杂的情感化作滴滴无助的眼泪湿了枕头,湿了心空,湿了整个夜晚 。那车轮与铁轨磨擦时发出的咔嚓声,如一把锉刀,,锉着我柔软的心。这一夜,暗淡而寂静的车厢里到处都是父亲的气息。这一夜,时间变得如此的漫长与难熬。“胃镜检查没有发现什么,过两天病理报告就出来了,到时你再做决定吧,难得出去一趟。”尽管刚才当医生的朋友在电话中一遍又一遍地安慰我,可我的心还是紧紧地缩成一团。

  满心的焦急与等待,把时间拉得很长很长,终于挨到了那个阳光灿烂的早上,终于熬到了早晨八点整,电话铃声如约响起,颤抖着手按下“接听键”,电话一端响起父亲那颇带几分欣慰且急促的声音:“没事,轻度萎缩性胃炎,你们放心地玩吧。”“谢天谢地!”那一刻,我对着蓝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许,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把对父母的孝心定期储存,等到到期想支取时,一切晚矣!回去,我得常回家看看!

相关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