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小姐”，这个带歧视性的称谓，已成为历史，今后将不再有，它的出现是缘于一种叫“天花”的疾病。

　　天花病，是传染性极大、死亡率极高的瘟疫。染上天花不及时医治，几天就一命呜呼。染病者，先发烧，然后面部等处出现红疹、灌脓，结痂脱落形成深深的凹痕，痊愈后两脸花麻。在看病难、看病贵的万恶旧社会，不幸染病，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得到治疗，特别在重男轻女的社会状态下，穷人家女孩子有病就只能听天由命。得天花病能及时医治而免于一死的多是富庶家的千金，因此在社会上对脸带麻窟的女孩都称“麻小姐”，是尊称，也是戏谑。

　　女孩看重自己的面容，两面细润如刚剥了壳的熟鸡蛋，要涂抹贵得惊人的护肤品，还要时不时地熏蒸按摩。麻了脸，严重影响颜值，影响自己的人生。假如范冰冰满脸都是麻点，还会是容颜惊人的国际影星、影视大腕吗?她的大黑牛还牛得起来吗?为了提高麻脸千金的身份价值，她们的长辈就会以丰厚的妆奁弥补。俗语“麻面麻起窟(方言kouk)，一窟一坵田，两窟羊半爿”，麻了脸的妞，命特好，会带来财富，谁娶了从此就可以家道兴旺发家致富。

　　十九世纪发明了牛痘疫苗，天花病得以预防，种了牛痘不再被传染。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天花病在世界范围内已不再发生，是被人类消灭的唯一一种传染病。从种牛痘预防到灭绝这传染病，就此不再出现麻脸的人。没了“麻小姐”，也没了以之脱贫致富的奢望，这个称谓也终将随着老一辈逝去而彻底消失。

　　言归正传。

　　“麻小姐看中金钱豹”是老一辈河下街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语。据说它是刊登在上世纪四十年代长乐一家小报上的一篇社会新闻的标题。

　　这里的“金钱豹”，不是指性情凶猛、行动敏捷、能跳善爬、皮毛有金钱花纹的大型猫科食肉兽，而是指一个人。这人我认识，小时候叫他叔叔，在我的眼里，他魁伟英俊，两眼大大的炯炯有神。刊发那篇新闻时他正值青春年少，可以想象到是帅锅一枚，其颜值绝对不低于如今娱乐圈当红小鲜肉李易峰、鹿晗等人。

　　一个情窦初开妞妞“看中”一个帅气欧巴，在时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那时刊发的这篇新闻，其着眼点是什么，要表现什么?后人没读原文，无从知晓。在长乐这个小地方，那个时候出的是什么报纸，现在都无缘看到，但我曾经读过在福州出版发行的《华报》，小报上的社会新闻，低俗的居多。因此，对这篇新闻要表现什么，只能靠猜测——

　　那个年代，自由恋爱、婚姻自主，被徐志摩、陆小曼等名人演绎得浪漫而又灿烂，但在长乐这样的穷乡僻壤，还只是闲士文人茶余饭后聊天的话题。没走出这个小地方的少男少女，虽然也受到文明之风的熏陶，心有灵犀，但还不敢违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古训。当时，要想自主选择心仪的对象，都属离经叛道行为，都会引发社会热议，成为大家关注的热点，何况要标新立异的还是生理缺陷的麻脸小妞，这就更具有新闻看点。我们的国人有一个至今还没有彻底改过的卑劣做派，就是喜欢拿残疾人或生理缺陷者开涮，对之进行揶揄、嘲弄、羞辱。翻开《笑林广记》，其中许多篇章写的是瘸子、盲人、驼背、麻脸等残疾人或生理缺陷者不同于常人的乖张行为，让读者从中取乐。即使是现在，还可以看到二人转演员把脑瘫人行动无法自制、或智障者有违常理的举动，进行夸张表演，小品大师对残疾人模仿得惟妙惟肖，这些“艺术家”用他人痛苦逗乐世人以之消遣，从中获利，已深受世人诟病，在网络上许多人提出抵制与谴责。不难看出，《麻小姐看中金钱豹》的新闻，也是拿他人生理缺陷寻开心，文章显示的似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意味。

　　过去河下街的市民，并未脱俗，他们对发生身边的事，对构成新闻热点的身边人，都津津乐道，因此就广为流传了这句话。

　　那么，看中金钱豹的“麻小姐”又是谁?

　　由于篇幅所限，待下篇再续。

　　(作者 阿　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