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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 望

作者 陈秋钦

http://www.clnews.com.cn  2019-01-06 09:08:58   来源:长乐新闻网  【字号

  汽车沿着山路盘旋而上,路旁杂树掩映,野花摇曳,植被葳蕤,绿意满目,一路上兴高采烈,我们好奇地指指点点着由山水组成的天然画卷,仿佛一切的烦躁、苦恼都会被这原生态的美所感化。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这是台湾诗人余光中的《乡愁》,表达对故乡、对祖国恋恋不舍的一份情怀,让台海两岸的同胞引起深深的共鸣。当然,直抵内心的乡愁还有更多,君不见,哪些守望家园的古树,或许最易让人引起乡愁。

  “到了——”山路十八弯,直坐得头晕目眩。终于到了,一下车。展现在眼前的是两棵高大的松树。这种被山区人们称之为松树,通常与松柏、马尾松、杜鹃树等混称,在莆田山区的老家处处可见。

  小易的家乡——庄边镇大汾村,地理位置处在中亚热带和南亚热带两个自然地理带之间,气候条件优越,各种古树名木分布广、种类多、价值高,是历史的见证,也是文化的象征。

  山里的娃娃有很多是放羊、放牛长大的,平常只要天一亮,就不见影子,满山疯跑。肚子饿了,随便到哪家吃饭,每家的“爸爸妈妈”都会欢迎孩子的到来。到了黄昏,母亲会站在村口的那棵松树下喊着自家孩子的乳名。眼前的小易就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活得壮壮的,他们不会像城里的孩子那么娇贵的,村里也没有诊所,孩子们经常锻练,很少感冒发烧,也没听说盗窃。更宝贵的是这里民风淳朴,平时每家每户的门都是敞开着的。有的人家甚至没做大门,方便邻里出入。

  村口的这两棵松树,伴随着时风、夜月、轻烟、浮云,茁壮成长,遮天蔽日,但多少年来无人关注,唯小易每次回来,都会驻足良久,深情地抚摸着这棵松树。小易感慨道:“这些不求奢华,只求朴素;不求虚幻,唯求稳健;不求速率,但求高远的守望家园的大树,每次望见总会让我莫名的感动,特别是徜徉于树下,春阳高照,和风吹拂,树叶呢喃,蝶飞鸟叫,最得自然的意趣。”听着小易的忘情叙述,目睹小易深情的眷恋。竟然直接感染得我也对面前的大树心生敬意。

  接下来,小易带我们去参观他家的古屋,那老房子岌岌可危,如生命垂危的老人,在寒风中苦苦挣扎着。由于我的体重不轻,高跟鞋踩上下板,居然发出老牛的“吱呀——”声响,吓得我赶忙收住脚步。“谁啊——”漆黑的屋子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半晌,探出一个龙钟的脑袋,头上扎着围巾,围巾的边沿露出了花白的鬓发。阿婆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两只深陷的眼睛,不失明亮,小蒲扇那么大的一只手,放在扶栏上,每一根指头都粗得好像弯不过来了,皮肤皱巴巴的,有点儿像树皮。

  “我是阿狗——”小易上前握着老人的手。

  “哦,你是易家的阿狗……”老人盯了小易良久,才辨认出来。“难怪一大早,就有喜鹊在屋檐下不停地叫着,我就猜到今天有客人要来。”老人热情地与我们叙起家常。

  唠嗑了一会儿,我们正准备告辞,阿婆说:“等等,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帮忙,行不?”老人语气有点急,用商讨的眼睛望着,看到我们都郑重地点点头,老人宽心地舒了口气说,“村后一棵橄榄树,今年长了好多橄榄,我正发愁,没人摘,想送人也送不出去,挂在树上,若任其烂掉,怪可惜的。你们年轻人利索,就帮我收成可好?”我们都急忙答应。

  小易告诉我,老人的两个儿子都在城里成家立业,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几次请她也去城里住,老人执意不肯,说:“这么大房子,家里总得有个人住,早晚烧香,祖宗偶尔回来,也识路喽。”

  于是,我们说干就干,开始帮阿婆摘橄榄。对于我们这些“拿笔”的人来说,这也算是件大事,还好小易从小生于斯长于斯,富有生活经验,这摘果作业自然由他指挥调度,我们这一伙当然只有服从的份啦。

  在橄榄树下先铺满了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油布,小易个子小,行为敏捷,是个爬树的能手,他刷刷两下爬在树上使劲地摇。摇啊摇,橄榄纷纷落下来,砸得大家的头上、身上、脚上,确实挺疼的,我激动地喊着:“啊,真像下雨,好多的橄榄雨啊!”此时此刻,我突然想起多年前流行的那首《橄榄树》的歌,此情此景,怎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橄榄摇落了以后,阿婆分给每个人一包手提米袋,我们一手拿袋子,一手捡橄榄,一粒橄榄都不肯放过。

  刚开始看小易的手黏糊糊的,我替小易着急:“怎么办?洗不掉!”不曾想,没过一刻钟,小易的手就恢复原先的白嫩,他神秘地趴在我的耳朵说:“有魔方。”

  “魔方?”吊上了我的胃口,我自然不肯放过,满足我的好奇心,小易怕捡橄榄人手不够,就老老实实地说:“是用橄榄叶子洗掉的。”看出我的疑惑,现场操作一遍。

  三个多小时,装满了好几十袋,阿婆笑呵呵地说:“大家不嫌弃,每个人带上一米袋回家。不过,你们以后还要回山里帮忙阿婆摘橄榄,记住带上头盔哦。”

  阿婆站在村口那棵松柏下,目送我们,直到我们的车子开得好远,回头再看一眼阿婆那弱小的身影,仍然站在那两棵巨伞盖似的松树下,举着右手,向着远方,不停地召唤。

  是的,是阿婆在召唤,这召唤给人温馨,这召唤令人震憾。忽然感觉,这是坚守,这是希望,这是刻骨铭心的守望。

  夕阳下的大松树苍翠挺拨,余晖里的阿婆期望满怀,原本生机盎然的山村如今炊烟零落,本来书声朗朗的校园现在荒草满园,大松树的涛声日复一日,老阿婆那手举了又举,这山,这水,这人,这情!

  回来吧,游子,家乡是我们永远的梦,因为村口大松树的涛声日复一日,因为树下的老阿婆那双手举了又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