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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身 乡土的根

——读《乡土中国》有感

http://www.clnews.com.cn  2019-05-15 15:10:36   来源:长乐新闻网  【字号

  老实说,在真正去读费孝通老先生的《乡土中国》前,我一直以为顶着这个名字的书一定是写农村的,甚至是抗战年代过时的农村生活缩影。作为一个所谓“城里人”,我对它没有兴趣。不过当它作为任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发现我错了,它仿佛打开了一个小世界,虽然书名是“土土”的,但是讲的知识确实历久弥新,就像流淌血液和大树的根基。即使自诩城里人的人,也不得不对费先生表示佩服。读书时会产生中国人的共鸣,心中甚至会流出一股暖流,脑海中浮现出曾经诸多似曾相识的场景。要我给这本书一个评价的话,我想说:“这本书能让中国人看透自己,也能让世界认识中国人。”

  开篇“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他们和泥土分不开。”这里的泥土,浅层看是形容乡下种地的泥土,是中国农业基础的象征吧。但是泥土构成的生产观念,以及地缘和血缘的关系,却是中华社会铺陈者的根基。费孝通先生阅历丰富,善于纵向对比古今和横向对比各个国家,他说西方的社会过早呈现出城市化趋势是因为他们分工合作,生活不黏连着“土”,用我个人的话说,是“功能型的社会”。依着土的中国社会,人人相熟,家族根基不动,像树状图向下分散,这让我想起了我的老家,福州长乐区金峰镇一个叫“六林”的村子。六林六林,就是六户姓林的家族组成的,其实六家人祖上是一家,后面因为家族太大了不知道从哪一辈开始分为六家方便统计。但是在一个乡里总能感觉周围的人或多或少有点关系。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住在村里,小时候他们就教育我,看到村里年纪和外公爷爷这一辈份的人,男性统一称呼为伯公或叔公,女性统一称呼为婶婆或姑婆。(因为我们用福州话方言,所以不便更详细的介绍)。虽然有的我甚至未曾谋面,但是叫起来沾亲带故的让人感到很踏实,如果他们认为你是新面孔,只要说出外公或者爷爷的名字,他们也会恍然大悟的说:“哇,他孙子、外孙这么大了呀!”,然后拿来小橘子、糖果款待。年龄捎大后他们更会直白的拿出帮我相亲的热情,吓得我连连摆手:“大学还没读完。”更狠一点,“我有女朋友了。”费先生说:“这是一个‘熟悉’的社会,没有陌生人的社会。”确乎如此,深有体会。

  而礼俗社会和法理社会的分别,也是中外社会区别之一,“这不是见外了吗”真的可以解决好多问题。两个直性子的孩子吵架,如果他们都不肯先低头认错的话,双方长辈也会先行“客气的磋商”,然后带着孩子再和解。听说在国外法律观念很强,很多时候解决问题的途径是律师函,直截了当但是略显尴尬。村书记往往是读过书有文化的人,而村长则是长老或者经常走动的大家的熟人,一个从政治上指挥,一个从乡土中支配。管理方法的特殊源于社会成因和结构的不同。虽然城市化的进程加快了,但是很庆幸我们还是能看见乡土社会的缩影。而且因为长时间的处在一起,所以对土地的了解也非常足,哪个水井有鬼故事,哪条河外公的父亲抓过鱼,哪个池塘舅舅儿时掉进去过,土地世代长存,伴随着老故事和传奇,诗曰:“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土地看着一代代人长大,人面老去,新的人面出现,乡人不离开,土地不毁灭,记忆和经验就一直在呢。

  读完书,对于语言文字和方言的认知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些文字确乎是说到心坎里去了。书中说到乡下人在城里人眼中“愚” 一大原因就是不识字。但是实际上并不是必要的,这一点我是同意的。当处在一个相对长的时段中不变的社会里,会说一些话,和邻里的交往难道也需要两个人学拼音写字然后再重新书面的认识一遍吗?言传身教,这个成语在“长老权力”的社会是被奉为圭臬的。所谓真正的村民是不需要学习外界的知识的,他们“本村”的知识已经足矣,本村的交流用语言或者本地化可以解决。想想自己,为什么学英语呢?是为了一个人秀语言天赋给自己看吗?当然是为了交流和学习更多知识使用,是为了“走出去”使用,目的和志向改变,学习文字抑或外语,才成为必然。这里想要提到的是家乡神奇的福州方言,简称福州话。它没有专门的文字无法书写,且语法和发音甚至构词都与普通话有着很大的区别。语言学家研究表明福州话来源于西周时期的古汉语,而不是现代中文的变种,比如把“锅”念成与“鼎”相似的音,把“黑”念成与“乌”相似的音,似乎这一段来自东南蛮夷之地的历史延伸到洪荒时期似的。当然,赤地千里前是没有历史的,因为土地吸引庄稼人定居,有了自己的小文明。而特殊的文化背景,即书中提到的类似行话的东西,也是在记忆中时常见得的,比如福州话里油条是发音有三个音节,类似“油炸桧”,涉及到岳飞秦桧的故事。曾有一段时期上小学,瞧不起只会说福州话的乡巴佬,感觉自己又会本地话又会普通话,还会写字,棒极了。而且学校里禁止使用方言,所以现在和我同辈的福州少年一般只会听方言不会说,但我却又会听又会说,也许是学习语言时恰好和方言使用者交流比较多吧。但是书中提到,中国社会是地缘的,而语言则是连接文明的纽带。现在处在离家千里的成都,能在和福州同学相遇时用福州话交谈反而是一件难得的事,平时打电话给外公外婆也尽量用方言,一方面告诉他们我虽然会走遍天下,但我仍是这片土地上生长的人,并没有走远。而这种加密的语言也成为我一项神奇的本领,舍友只能胡乱猜测我究竟说了什么,而他们北方人的方言却是基于普通话的变调增删,我可以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地道方言他们也说不清楚)听说纽约唐人街大多华裔也说福州话,待我实际调研一下再用事实说话。总之语言文字与与乡土的联系,从“乡音无改鬓毛衰”的诗文中也可见一斑。

  想起老师课堂上问我的问题:“我想要申请资金建立一个给西财全体教师的小金库,可以吗?”我那时知道是不行的,也知道这是公司问题的移花接木,但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述。后来看了《乡土中国》,发现这个问题的根源书中也有介绍,就是“群己”和“人我”界限如何划分的问题。说是全体教师,似乎成了全体利益的公家问题,申请理由堂而皇之。但是细细看来,以学校名义造福教师其实是教师利益的一个组合体,并不是真正学校的“公事”。比如用这笔资金全体教师理由,其实就是“张老师用学校基金旅游”“王老师用学校基金旅游”等,与学校公款连在一起,尴尬地发现不是那么妥当。而书中讲到中国社会的差序格局是像水波一样有程度深浅的,而不是国外团体单位那样像放柴火一样说哪一捆就是精准的那一捆,即“家庭就是父母子,同学就是同班的”,逻辑不可变。而在乡土的社会,正如书上记载,“家是可以伸缩的”,大到家族,小到就一个人居住的房子。而且这个情况也很符合中国的历史和所谓“人情世故”,书中举了红楼梦的例子,而历史上皇族的例子更是比比皆是。和皇族搭边的人走路都要威风点似的。书中也介绍了自我主义和个人主义的区别,个人主义是有原则的,有规矩,各个人平等,是在团体存在的基础上,而自我主义则是以自己为中心的,利益层次很明确。

  和《万历十五年》一样,这本书也对中国礼制的社会进行了论述,把礼认作是约定俗成的团体道德,但还是建立在差序格局上的,如孝悌之义,而且礼的解释权在人,并没有明确的定义,就像孔子在不同情况下对礼有着不同的定义。“这个网络的每一个结都附有一种道德因素”,“中国的道德和法律,都因之得看所施的对象和自己的关系而加以程度上的伸缩。”一个同学曾经说过气话:中国的官没一个干净的。而我则是把他的话当做键盘侠的日常抱怨,也许由于他的网络格局中没有近旁的人给他这个机会去看清官为国为民。有书为上,行为可以理解,避免了一场伤和气的论战。

  而介绍“长老统治”的社会,在“同意权力”和“横暴权力”之上还有受到广泛同意的长老权力,即大家都认为公道的人来判断。这种判断更有人情味,更容易偏袒保护弱势方,很符合道德和同情心,但是和刚硬定死的法律相比又有些矛盾。这个无论是在城里乡下都在冲突着,如碰瓷时“破财消灾”的“私了法”和定损走程序的法律方法,乡下普遍认可的男性继承权和法律规定的“男女统一第一财产继承人”。若走上法制社会,必须要把说不清的关系抛掉,但是和乡土结合在一起的所谓“人情世故”又不是轻易可以“拉下脸来”的,怎么办呢?我也说不清楚,书中亦没有明确指出方法,也许费老先生也没有料到21世纪他的预测矛盾已经更加明显了。一个可靠的解决方法就是乡间(特别是亲人之间)不要有金融关系以及会引发纠纷的事,当纯的血脉亲情和互相帮助的人情就很好,淳朴的如桃花源那样。不过这乌托邦式的场面着实不现实,究竟何取何舍,我也不敢妄下定论。

  《乡土中国》涵盖的知识面之广出乎意料,它把很多理所应当甚至混然天成的事用文字概括和表述,让我对中国人和社会有了新的认识,受益匪浅。费孝通先生作为社会学泰斗的严谨和实践精神亦值得敬佩!

  (作者 林占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