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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榕池咋成“井银池”

——河下街•河下街人之二十二

http://www.clnews.com.cn  2015-04-10 08:55:34   来源:吴航乡情  【字号

  井榕池在河下街一隅。

  原先,那里有古井,有苍翠高大的古榕树和大池塘,先人称之为井榕池。十多年前,笔者写过一篇《到河下街说井榕池》发表在当时的《长乐报》上,介绍井榕池的变迁。最近,在河下街这个地方立了块碑,刻着“井银池”。

  井榕池咋成“井银池”呢?

  方言“榕”“银”音近,说得快了,“井榕池”很容易听为“井银池”,未细究就有可能将之混淆。

  河下街旧城改造之前,井榕池有一座十分气派的古宅,人称一善厝。居住其内的陈老先生,是个很有人脉的士绅,曾在京津经商。据说当时任民国大总统的徐世昌给他题过字,题字上将井榕池写为“井银池”。徐大总统出生河南,国学功底深厚,人称“文治总统”,又长期在京津任职与生活,北方话“榕”“银”的发音区别较为明显,因此推断,写“井银池”非徐的笔误,显然是陈老先生在求字时出错,徐大总统只是你怎么说我怎么写,照猫画虎依样葫芦罢了。

  如果真的有徐大总统写“井银池”的事,这对井榕池地名变化也没什么影响。按理说,当国家总统,算是一国之君,且他的书法很有造诣,有他的字,值得炫耀。可是,徐世昌曾是窃国大盗袁世凯的左膀右臂,世人多有诟病,共和国成立之后更没有好声名,在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人们对他避之犹恐不及,陈老先生即使存有他的字,谅必也不敢声张。笔者最近与几位老者言及井榕池立碑,才闻此一说;但徐大总统写了什么,怎么写,也没人说出个所以然来。

  把井榕池以“井银池”广而告之的则是河下街一个住户。

  这一家人从长乐城关近郊搬到井榕池临街而居。上世纪六十年代,他家有自己熬制的膏药出售。自古以来卖膏药使用的广告牌,都是以方形白板当中画个黑圆块,图样与相邻岛国的国旗一样,只是当中圆形的颜色有所区别,把膏药形状的图板两三块对角串联挂起来,就可以招徕顾客。而他家公子那个年代就是高中生,懂得做广告,不挂膏药图样,而是用一块十几二十公分宽、六七十公分长的白板,书写黑老宋体“井银池膏药”高挂门首,非常显眼。

  那个时候河下街是南北乡人从旱路出长乐上福州的必经之路,每天数以万计的人从这里经过,都可以阅读到“井银池膏药”几个字。地名加上药名,是最佳广告用语,“北京同仁堂六味地黄丸”就是极为成功的范例。平心而论,这家膏药化脓消肿止痛化瘀有很好的功效,可惜膏药没能成为品牌商品流传下来,“井银池”却三人成虎般产生极大的广告效应,未明就里的人们以为这个地方原来就叫这个名字。

  “银”字很惹人喜爱。谁都爱金银财宝,都爱与金银沾边的称谓。时下有“金”有“银”有“鑫”的商号、公司名、人名,如流浪汉破袄里的虱子,一撸就能抓出一大把。本来,一个地名,口头叫的和文字写出的可以不一样,形成文字时用谐音或近音替代口语的比比皆是,井尾写着井美,苦竹是五竹,白田称为玉田。然而,谐音替代是一种美化修饰,应该是以优雅代替劣俗。先人称此地为井榕池,将井、榕、池三个自然物体组合,构成一个有色彩有层次的清新立体画面,犹如王维的诗句鲜明优美,意境悠长,极有画意。这个称谓原本就非常有美感。而“井银池”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是井中有银而成池,还是池里生银陷成井?“银”字固然好,可植入“井”“榕”当中,三字结合起来不伦不类,即使郢书燕说,但怎么牵强附会也要能解释得通才是。

  附声者多,辨实者寡。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河下街旧城改造时,拆了古井原来方形石栏,在新安上的圆形石栏上也镌刻了“井银池”三字。这个准官方行为,竟然对讹误未辨真伪,真令人扼腕。

  近来读到一篇文章,其中说,一个地方的名字,是一段历史,是一处记忆。名字虽然只是主体的附庸,却显然比主体有更长的生命力。许多人去造访一个地方,正是奔着这地方的名字去的,虽然明明知道那里已今非昔比,没有残留多少旧时的风物,但还是乐于去寻找昔日遗留的蛛丝马迹,领略曾经出现名人的特殊空间,探寻展现过事件的真实发生地。笔者以为,留住“井榕池”的名字,就有可能引发人们寻找构成这三个字的旧时风貌的浓烈兴趣,更易留住乡愁。

  把地名勒石立碑,成为目前的时尚,但至今仍是放任的民间行为。刻什么,怎么刻,任由主事者自己决定,主事者受认知局限,讹误在所难免。把字刻在石头上,想遗留百年,可错误的就遗讹后世。如果仅仅在口头流传,也无可厚非,对一个物体可以有多种称谓,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因人而异,身份的差别说出的话就各不相同:人体消化器官的末端出口,医务工作人员称之为肛门,文绉绉的文人笔下写作后庭,市井俗子村野翁妪呼之股川空(音keung,方言“窟窿”快读),特殊职业的小姐羞答答地说这是菊花。

  (作者 阿 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