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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槛刀痕

http://www.clnews.com.cn  2013-06-25 08:33:01   来源:长乐民间故事小说集 流米佛 系列  【字号

  明朝中叶,福清出了个大才子叫林正亨,五经三史,六韬三略,无有不晓。这官人不幸父母早亡,家境贫寒,娶妻马氏,小名香香,乃石岜岭下长乐县马厝乡首富马森鑫长女。香香嫁到福清之时,马家还没发迹,只是近三两年做了几桩大生意才发家致富的。生意人的两只眼睛只往钱孔钻。那马森鑫乃是小人之辈,得志便猖狂,见林正亨乃一介秀才,十分瞧不起他,说是马家的女儿找错了主,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那林正亨也很有骨气,见丈人嫌穷爱富,平日也很少跟岳父来往。好在香香十分贤慧。尽管住破瓦房,顿顿粗茶淡饭,夫妻二人依旧相敬如宾如鱼得水,其乐无穷。

  闲话少说,转眼间年关近了。马森鑫的生日快到了。这马森鑫人绝,生日也怪,大年三十。今年是小年,廿九就是除夕。林正亨平日在街头摆摊卖字为生,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年中就指望年关这十几天替人写春联挣点当家钱了。偏偏今年是年内春。腊月十五一过,连口阴雨绵绵,一屋子摆满写好的春联。更令人发愁的是明天就是丈人的生日了,林正亨却两手空空。这如何是好?夫妻二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条生财之道来。

  "还是等明天再说吧。兴许明天是好天。"还是贤妻善解人意。林正亨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但愿如此!"暗自许愿:但愿天从人愿,明早天气放晴,街头摆半天摊,挣点钱,买上一两样象样点的礼物去见老丈人,面上也光彩。空手去丈人家,多没面子啊!

  谁知第二天雨下得更密了。出门得撑伞。这期间倒是有七八个人上门来买春联。多半是邻居,白送。只有两个人扔下四文铜钱,还不够买一对红烛。中午快到了,没什么指望了。林正亨强忍泪水提起笔来,在横案上的一张红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寿"。等字迹干后卷起来。就这样,小两口子同撑一把伞,带上那副寿字贺联冒着纷纷细雨匆匆赶往马厝去了。小两口赶到马厝时,那边已经开始排桌了。那马森鑫平日就讨厌林正亨。今日见小两口空手回娘家心里又来气了。待林正亨在厅堂中挂出那副自己写的贺联"寿"时,可把马森鑫的五脏六腑都气炸了:"丢人现眼,你这破字还好意思挂出来?"一把拽下那寿联扔在地上。林正亨满脸羞红,定睛一看,屏风正中央悬挂着两副贺联一寿。左面是金片镶嵌的,是二妹夫送的,右面是银片镶嵌的,是三妹夫送的。他这个大女婿仅送副纸贺联。老丈人能不大动肝火吗?还算丈母善解人意,一把将丈夫搀到太师椅上,婉言相劝:"小两口冒雨赶来为您祝寿,孝心难得。您不该发这么大的火哟!"

  且说香香听了这一番羞辱丈夫的话语气得面色煞白,两眼泪珠儿打转,本想拉上丈夫打道回府。怎奈双手被两个妹妹紧紧拉住,挣不脱身。母亲又在一旁好言相劝:"你爸爸就这驴脾气,霹雳火。你这一走,娘的面子往哪里放?"马森鑫心中怒气仍未消,挥手将林正亨赶到厨房劈柴去了。

 

  厨下的一帮奴仆见大姑爷被老爷赶到厨房来了,个个幸灾乐祸,立即递了把柴刀给林正亨。那林正亨是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平哪里干过这种粗活?他双手举着柴刀直抖颤,一刀劈下去,只削掉一片柴皮,第二刀再劈,没劈裂木柴,柴刀却砸在自己的右脚背上。顿时血流如注。多亏那位在灶下烧火的老妪见状,忙抓起一把沙县烟丝敷在林正亨右脚背伤口上,这才止住血,又扯下一块桌裙裹住伤口。这下林正亨成铁拐李了,走路一瘸一瘸的。管家见林正亨劈不动柴了,便唤他去端盘子。

  开始上菜了。香香左等右等不见林正亨露面。她正想到厨房去找,却见林正亨一瘸一瘸地捧着长盘走进厅堂。长盘内盛着两盘鸡汤汆海蚌。香香怕出差错,忙起身去接应。谁知还是迟了一步。只听"哗啦"一声,两只青花瓷碗滑到地上碎成八瓣了,滚烫的汤汁溅在马森鑫身上。那件崭新的长衫是他上省城时买的,中午拜寿时才换上的。马森鑫连喊两声:"晦气!"接着瞪起一双豹眼,手指着林正亨的鼻子劈头盖脸又是一顿臭骂:"你这废料,什么事都做不来......"

  香香直着脖子叫了起来:"爹,这就是您的不是了。"她咽不下这口气,当着众多客人的面顶撞起父亲来了,"我们是客人。哪有让客人捧盘的?好歹正亨也是秀才。你这么做不是有辱斯文吗?"马森鑫见女儿出面干涉,声调嚷得更高了:"秀才算什么?在这个家中是我这个当爹的说了算。不高兴,我还要让他端尿壶呢?"

  香香也得理不让人,索性来个破罐子破摔:"做儿女的理当尽孝道。莫说是尿壶,到时候就是屎罐也得端。要端,大家轮流端,这才是道理。今天是爹四十大寿。凭什么二妹夫、三妹夫都坐在酒席上吃酒,让我正亨去捧盘子?"

  "亏你还护着他?嫁这么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废料你不觉得丢人我还感到丢脸呢。

  "我丢什么人?正亨一不偷二不抢,行得端走得正,一不辱父母,二不辱祖宗......"马森鑫暴跳如雷,一时气糊涂了:"行,行!你这辈子就跟着这个废料好了。从今以后,我这个家的门槛你就别想再踏进来了。

  香香是个烈性子的人,哪能忍受这番羞辱的话?气得她一把拽起桌脚,将整桌酒宴掀翻在地。只见她柳眉倒竖,怒容满面:"做爹的既然能说出口,当女儿的就一定能做到。我们这就走。"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香香搀着林正亨的右臂走下台阶不辞而别。马森鑫狂怒未休:"你走了,永远就别再回来了。"已走到正门门槛边的香香听到此话后忙扔下林正亨,大步流星地奔到天井的厨案上操起一把锋利的菜刀,一阵风似地奔到门槛边,双手挥着菜刀在门槛上狠狠地剁了三刀。崭新的门槛上顿时出现了三道深深的刀痕。只见香香怒目苍天,对着厅堂上的客人歇斯底里地叫道:"苍天在上,从此以后香香我断了娘家路。若要想让我香香回来,除非门槛上这三道刀痕消失。"言毕,她"哐当"一声扔下菜刀,搀起林正亨头也不回地出了大门。气得马森鑫目瞪口呆。好好的一场生日宴竟闹得不欢而散。

  从此香香断了娘家路。林正亨受了那番羞辱后更加发愤苦读,志在功名。日子如梭,转眼到四月初八。这天是香香母亲的生口。那马家自觉理亏,先是派次女银银来劝姐姐。结果碰了个软钉子。后来又派三女金金来,又吃了闭门羹。香香领着林正亨避到乡下族亲家去了。

 

  四月初八这一天。马家办了一百桌酒席。马厝乡凡是能拿动筷子的男丁一律上席。过往客人也被邀入席。还搭了戏台唱了三天三夜闽剧。风光倒是风光,只是拜寿时少了长女与大姑爷未免显得有些尴尬。

  光阴似箭,秋闱即将来临。林正亨肩背"包袱伞"启程前往京都赶考。苍天有眼,总算让这位郁郁不得志的落魄才子一举夺魁,中了头名状元。喜讯传到马厝,马家喜中掺忧。喜的是女婿中了状元,返乡省亲,光宗耀祖;忧的是留在门槛上的三道刀痕至今未消,女儿断了娘家路。让马厝全乡人耻笑。马森鑫急坏了,慌忙请出香香的娘舅炬炬去劝香香小两口子。林正亨倒很大度,不计前嫌,状元肚内能撑船嘛。香香却心硬似铁,任凭娘舅磨破嘴皮,仍是那句硬梆梆的话:门槛上的刀痕不消,不踏娘家路。听到这句话,丈母娘也急了,慌忙不迭地乘轿赶到女儿家中。谁知香香的脾气跟她爹一样犟。任娘说得唇焦舌干,半点不动心。急得娘几乎要下跪了。在一旁的林正亨看不下去了,帮丈母娘说了几旬:"香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说什么也得给妈留点面子呀!"香香撅着嘴巴背过身子,不理睬夫君。林正亨趁机附在丈母娘耳畔如此这般嘀咕一番。丈母娘脸上这才露出欢颜,喜滋滋地辞了女儿女婿回马厝去了。

  一晃两天过去了。大清早,二妹银银闯进林正亨状元府中找香香来了,说是昨天中午父亲到岭前讨债,半夜回家时不慎从五丈多高的山崖上摔下来,至今昏迷不醒。香香忙唤两个家丁抬顶轿子拿着林正亨名帖上松下请正骨名医林如嵩火速赶往马厝为父亲看病。

  医生很快请到了,香香却坐卧不安。每隔半个时辰就要跑到门口探望一下。看医生回来没有?一直等到口落西山,才见一顶暖轿从岭上晃下来。晃晃悠悠,悠悠晃晃,晃到状元府前才停住。那林如嵩医生从轿中探出半截身子:"没指望了!"说完这句冷冰冰的话后。轿子就调头往松下方向去了。香香急唤备轿。话音未落,早有两顶暖轿停在状元府前。小两口赶回马厝一看,父亲却好端端的,正与母亲坐在后厅饮茶呢。二妹夫、三妹夫及小弟一家全围在二老膝前。香香愣了,如坠五里雾中。猛然间记起自己先前许下的诺言,忙猛跺一下脚。可自己的双脚早已踏进了娘家的门。木已成舟,生米早煮成熟饭了。香香急得连连跺脚:"我是指天盟誓的啊!门槛上刀痕不消,不踏娘家门。"她只怪刚才一时情急,心中乱了方寸,把此事忘到脑后去了。

  马森鑫一听女儿的话,仰天发出一阵哈哈大笑:"你还为此事耿耿于怀呀!为父早将门槛上的刀痕盖住了。"他边说边牵着女儿的手来到正门门槛前。但见门槛上面钉着三排光溜溜的竹片。那竹片宽约一寸,厚约三分,削得又平又光,并排钉在门槛上。既整齐又美观。

  "爹不该嫌穷爱富。这一切全怪爹。"说着,马森鑫就要下跪给女儿女婿赔礼,被香香一把扯住。父亲既然认了错,做女儿的还有什么可指责的。常言道:嘴舌与牙都会相碰的呀!"状元好腹佬!"二妹银银朝大姐夫竖起了大拇指。三妹也感叹不已:"度量高!"大家齐声赞道:"状元腹佬

  能撑船!"香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林正亨一手策划的。从此以后,福州十邑每幢民居的门槛上都钉着三排整齐的竹片。那竹片削得光溜溜的,宽约一寸,厚约三分。既美观又大方,还保护了门槛。可谓一石三鸟。门槛刀痕的传说也流传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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