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人生如若一场花事，花开花谢，云卷云舒。一缕凡尘之后，风烟俱净，道不尽的是，起落悲欢。

　　“又是清明雨上，折菊寄到你身旁……我在人间彷徨，寻不到你的天堂……”一首《清明雨上》，唱在这样一个暮春的雨季里，唱在这样一个清明的黄昏里，让我的思绪沉浸在氤氲的往事里……

　　十七载流年，把祖母与我们阴阳两隔，如水的岁月逐渐褶皱了她慈祥、和善的面容，

　　可是，那年那月的她，依旧隐约在我的心间。

　　那是抗日战争时期，祖父中年便撒手人寰，年仅三十九岁的祖母忍着巨大的悲痛，带着三儿一女，在荒乱的年代里，靠着坚忍、勇敢和执着，撑着日子一步一步地走来。

　　祖母勤劳、节俭，极爱干净。每天放学回家，还没踏进家门，就闻到厨房里飘出一阵诱人的芳香。有祖母在的日子，家里每个角落都被整理得干干净净，那些残破的塑料、瓶瓶罐罐都被祖母悄悄换卖成麦芽糖，带给我们意想不到的雀跃与惊喜。在那样的年代里，甜美的滋味伴随着那些快乐的日子，已慢慢地远去。

　　那时候的每一天都显得安宁、美好、幸福。只是，日子终究要自手边穿梭而过，如白驹过隙 ，一生冷暖，终随花事飘落。

　　孑然一身的祖母晚年时分，因病魔纠缠，原来身形丰圆、脸庞饱满的她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曾经的芳华只是刹那，想起一生中苦守的日子，箫声清远，焚稿落寞。

　　我不想那样一位雍容闲雅的祖母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弥留给我的却是那种憔悴不堪和惨痛的表情，那种恐惧会铭刻在我的脑海中，我会夜不能寐!

　　所以直到祖母离世前的那一天，我都没有前去看她最后一眼。我不知道她临终前最惦记的人是不是我，可是想着她将永远与我们两世隔绝的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那些缤纷馥郁的繁花，那些缱绻绮丽的景致，那些幸福和安宁，都从我懦弱、自私的手中悄然滑落了，我最终没能挽留住她的芬芳的菊香，一生一花事，一切仿佛都是一场虚拟的绚烂，开了，又落了。

　　直到祖母离世多年之后，我依然夜夜梦回，梦里，我总是有意识地绕过她居住的小屋，不想却总是不期地遇见她孤独、无助地倚靠在门槛边，用忧怨而慈怜的眼神凝望着我……每每梦中惊醒，总是独自落寞，揪心地隐痛。

　　生命啊，多么渺小，一生一世，一明一灭，天隔一方。

　　年年清明，今又清明，在暮春的落花时节，我带着终身的惶恐与不安，在人间彷徨。

　　我敬爱的祖母呵，当我手捧一束尘世间的菊香，不知这份暖意，是否可以穿越黄土的苍凉，寻向您所在的天堂，传递到您不死的灵魂之上呢?

　　这凡间若真有不会消散的烟尘，我也只能将我一生的怅惘，寄托于万丈不改的青山绿水之间了。

　　(作者 林晓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