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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 (十七) 海蚌

http://www.clnews.com.cn  2015-03-02 18:42:57   来源:长乐新闻网  【字号

  此次在月牙泉寻找羊脂白玉钥匙的过程中,小乌鸦从生到死,由死到生,经历跌宕起伏。现在终于拿到钥匙,原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他四脚朝天地躺在岸边的沙滩上,看着这月朗风清的夜空,枕着微风,听着泉水轻漾的声音,心里说不出的爽快。

  “恩公,恩公。”小乌鸦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声音在叫自己。

  小乌鸦朝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只巨大的海蚌正缓缓游向岸边。

  “难道是这只大海蚌叫我?”小乌鸦自言自语。

  这只大海蚌上了岸后,朝着小乌鸦爬过来。到小乌鸦面前后,俯首便拜:“恩公,多谢您解救了我。”

  “咦,我解救了你,这话从何说起?”

  “恩公,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致听我细细道来。”

  “但讲无妨。”

  大海蚌陷进了千年前的时光里。

  千年前,我们海蚌家族生活在一片蔚蓝的大海里,我父亲是海蚌家族的族长,而我则是我父母唯一的孩子,所以自小起就娇生惯养,稍有不顺意的就哭喊叫闹,弄得整个家族不得安生。因我父母老来得女,对我极其宠爱,不管我做错什么,他们从来不责骂我。家里的仆从经常被我欺负也敢怒不敢言。

  有一天,我父亲六十大寿,家里宾客盈门,好不热闹。寿宴进行到一半之际,我一个远房表姐也赶过来祝寿。因她住的地方路途遥远,寿宴开始前十天就出门,来的路上遇到劫匪,将她带包裹一起抢走。半路上,她趁劫匪不注意,挣脱了绳索跑了。一路上躲躲藏藏终于摆脱劫匪后,日夜兼程赶来我家。到达我家大门前她就晕倒了,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身上还有伤痕。奴仆中的福伯认出她是表小姐,这才命小斯把她扶进府里,给她灌了一碗米汤下去,送到客房,她睡了五个时辰才醒过来。

  醒来后,奴仆安排她洗漱完毕,便出来拜见我的父母。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这一次相见从此改变了我的命运。那天我第一眼瞧见她,只见她穿着我平日里穿在身上嫌不好看的衣服,但那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原本在我看来毫不起眼的衣服经她穿上后,却显得得高雅端庄,加之她言行举止大方得体,我父母自是极其喜欢,甚至怜惜她父母早逝,执意留下她和我作伴。我当时对这位远房表姐既谈不上好感也说不上讨厌。我依然一派大小姐作风,她呢,处处忍让,从不和我计较,对家里的奴仆也体恤周到。家里的奴仆们背地里都称赞她,愿意与她亲近,对我却是敬而远之。

  随着年岁渐长,我那位远房表姐出落得越发温婉动人,而我由于贪吃又懒得运动,身材肥胖,以至于脾气越来越坏。连父母亲都常日里哀声叹气,父亲成天在我耳边唠叨:“你要是有你表姐一半懂事,为父也不会这样伤心了,都怪我和你母亲把你宠坏了。”父亲说一次,我就更恨那个远房表姐一层。

  令我更恨的是,和我从小一起玩的阿海哥,小时候玩过家家时常常说长大了要娶我为妻。我把他儿时说的话当成了他对我的承诺,一直放在心里,盼着快点长大做他的妻子。自从那个远房表姐来了后,他来我们府邸更频繁了,但跟我之间的言语越来越少,甚至,有时见面笑一笑再也无话可说。他跟我那位远房表姐话虽不多,但我看得出,他看我远房表姐的眼神中的温柔是看我的时候所没有的。而我那位远房表姐对他一如既往地客气,丝毫看不出有半点私情,就像一汪波澜不惊的潭水,安安静静。我当时虽贵为海蚌家族的大小姐,但是我的容貌,我的学识,我的修为等等,我很清楚与远房表姐的差距,所以,在我内心深处隐藏着强烈的自卑。午夜梦回时,好像表姐、阿海哥、父亲、母亲、家里的仆从,所有家族里的成员都在嘲笑我,我难过、痛苦,忍不住流泪,梦醒后,枕头都湿透了。这种自卑在心里长期累积膨胀,最后变成了嫉妒仇恨。“谁夺走我幸福,我就叫谁付出代价。”我在心里暗暗发誓。耐心等待机会的来临。

  皇天不负我,机会终于来了。一天我在大街上散心,见到一位卖药材的老太婆,那老太婆摊位前生意冷清,我一时好奇就在老太婆的摊位前停下脚步。老太婆热情地说:“小姐,看你愁眉不展,莫不是遇到难事了?老太婆或许能帮你哦。”

  “婆婆,您真能帮我吗?”

  “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

  我见她头发花白,面容慈祥,一下子就相信了她,告诉她我想让自己身材变得苗条。

  “这个容易,只要吃我祖传秘方配制的瘦丸就能瘦下来。不管你怎么吃都不会胖起来。”

  只要能瘦下来,阿海哥就会喜欢我的。想到这,我不假思索地说:“只要能瘦下来,出多少钱我都愿意。”

  “那你先准备三十两银子,明儿这个时候再来我这里,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药。”

  “没问题,明天你务必准备好药。”说完我就回家了。

  当天夜里,我睡了自远房表姐来我家后最美的一觉。那天夜里我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表姐身材臃肿得就像一个大球,而我却婀娜多姿,阿海哥看我的眼神也像之前看表姐的眼神一样温柔。我和阿海哥拜堂成亲了。天大亮的时候,我从美梦中醒来,精神焕发。用完早饭,带上三十两银子就出门去找那个老太婆了。那老太婆倒也守信,药早已备好。我们按之前的约定交易,我拿着药飞也似地跑回家,回到家就服下第一剂药。

  这药并不难入口,反倒有股淡淡的香甜味。我按照老太婆的嘱咐一连服了十天,刚开始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到了第十日,一早起床,丫鬟伺候我穿衣时,大叫了一声。我吓了一跳。只听得丫鬟说:“大小姐,你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瘦了。”“我瘦了,我瘦了!真的?真的!”我赶紧到镜子前一照,果真瘦下来了。镜子里的我腰肢纤纤,真是脱胎换骨。早上府里所有的成员都知道我变得苗条的消息。奴仆们可高兴了,他们私底下议论,大小姐变苗条了,就不会乱发脾气了,我们有好日子过了。府里的绣娘们开始给我赶制新衣服,全府上下就像过年般。

  我的这种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一日黄昏,阿海哥来我家,我立刻盛装相迎,他端详了半天才认出我。我原本以为会得到他由衷的赞美,可是,他在说出你瘦下来比以前好看多了这就话后,就冷场了。憨憨地冲我笑一下,借口找我父亲,就离开了。之后的多次相见,我并没有从他眼神里读到他看我表姐时的那抹温柔。失望、灰心、怨恨一齐袭来,原本压制的坏脾气死灰复燃,整个府里就像埋了火药般,随时会爆炸。“既然,我瘦了,你还是不愿意喜欢我,那我就让你喜欢的表姐变丑。”一个恶毒的想法冒出来。

  我又去街上找那个老太婆了,那个老太婆的摊位前依然冷冷清清。我站在摊位前看了好一阵,她才认出我来。“小姐,你的愿望达成了,难道还不开心吗?”

  “别啰嗦,你这边可有增肥的药。”我没好气地对那老太婆说道。

  老太婆见我这样,也不和我多说,只说:“增肥的药价钱和之前的一样。我这儿有配好现成的,你要是带了钱,我立马就给你。”

  “钱给你,药拿过来。”我爽快地从兜里拿出三十两银子。那老太婆把包好的药给了我。

  我把这药拿回家,偷偷地把这些药撒到了表姐的饭食里,因为这些药无色无味,她无法发现。药刚吃进去的时候是没什么感觉的,十天以后累积到一起才起效。我就这样偷偷摸摸地下了十天药。十天后的早晨,一声惨叫从表姐的房中传来,我知道,是药效发作了。我假装着赶去看望,当初她那婀娜多姿的体型不见了,身体肿胀得就像一个球,相貌依稀还在,只是都走形了,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阖府上下莫不惊慌,我母亲请来法师做了七七四十九天法事。这期间,阿海哥天天都来府里,但从不和我多说什么,只是打个简单的招呼,就去陪表姐。一次,我忍不住问他:“表姐现在又胖又丑,你还是那么喜欢他,我现在变瘦了,美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多看我一眼呢?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表姐了,你要这样对我。”

  “你表姐她善良识大体,就算她再丑,我也喜欢她。”阿海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我一怒之下又去找那老太婆买了盲药。这盲药可让眼睛失明。买回来后,我藏在了袖袋中。这日,阿海哥又来探望表姐了,我若无其事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告诉他那天是胡言乱语,希望得到他的原谅,同时也真心祝福他和表姐。他听完后冲我友善一笑,去看表姐了。我还记得他从我身边经过后,我勉强挤出的笑容还僵硬在脸上。我在身后叫了声:“阿海哥,我和你一起去看表姐。”

  我跟着他一起来到表姐房里,趁他们讲话的时候把盲药倒进了茶壶里。我随手倒了一杯给阿海哥,他可能是渴了,接过去就喝了。我焦急不安地等待着,直到阿海离开都没出现异常。

  第二天,阿海哥家里传来消息,阿海失明了。我派家丁送去各种补品,每天还亲自去府上探访。本以为这样阿海哥会喜欢上我,可是我想错了,他的心从来都没在我身上停留过。他接受并习惯黑暗的生活后,又经常来我府上探望表姐,甚至还向我的父母提亲,要娶我表姐为妻。最终,他们在大家的祝福声中结成夫妻,可是我却被怨恨、愧疚痛苦地折磨着,看着他俩恩恩爱爱,我的心在滴血。

  眼不见为净,我趁深夜时离开了家。无处可去的我找到了那个卖药的老太婆,她收留了我。从此后我随她浪迹江湖,尽做些肯蒙拐骗丧尽天良的事,当初仅存的一点善意消失殆尽。堂堂一个大家族的千金小姐竟然堕落如此。想想我的父母亲,他们该多么痛苦呀!

  后来,我们来到一个边远的小镇上,继续做着不能见光的勾当。恰巧遇到了刀鹊仙君,被他发现,在他的盘问下,我将之前所做的错事和盘托出。老太婆则供出年轻时曾对我父亲动情,而我父亲的心另有所属。于是,她由爱生恨,发誓要让我父亲家破人亡。原来,我彻头彻尾就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真是痛不欲生。后来,我从刀仙君那里得知,我的父母因我不辞而别忧郁成疾,已双双过世。府邸里的仆役死的死,走的走,只剩福伯看守府邸。

  那天,刀鹊前辈将我和老太婆带到了月牙泉。他把老太婆变成一颗明珠,将那片羊脂白玉做的钥匙放进明珠里,然后再把这颗明珠放进我的身体里,并且施法让这珠子在我体内每隔一个时辰就搅动一盏茶的功夫。要知道,那么大一颗明珠放进身体,本来就让我疼痛难忍,更何况搅动。每当明珠搅动的时候,我承受的痛苦真像是凌迟。刀鹊仙君说,为了赎罪,我和老太婆必须共同守护钥匙千年,等到千年后遇到有缘者,打开明珠拿出钥匙,我才能免受这欲死不能的折磨。

  恩公,我和老太婆在此等候了千年,您终于出现了。现在我也已功德圆满。刀鹊仙君已奏请玉帝封我为月牙泉仙子,让我夜半时分在月牙泉唱歌,有缘者听到我的歌声后,就能达成自己的心愿。海蚌说完,蚌壳褪去,一位身穿霓裳羽衣的仙子亭亭玉立于小乌鸦的眼前。她再次拜了拜,转身就飞上了湖心的上空,原本消失的水柱出现了,那一裂成八瓣的明珠此刻变成了睡莲法座,月牙泉仙子稳稳地落在法座上,双手合十。睡莲法座缓缓沉入湖心。

  这一切让小乌鸦恍若在梦境中游走了一番。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睁眼抬头看,天空中的启明星正熠熠生光。天亮了,我该启程了!

  (未完待续)

  (作者   霖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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